徐末在铁匠铺里选刀。 墙上挂着各式刀剑斧凿,都是硬货。铁匠见她一身刀客装扮,放下手里活计,迎上来做生意。没等他招呼,徐末先开了口。 “哪把结实?” “女侠,都结实。” “拿最便宜的。” “女侠,好刀配英雄。便宜刀粗笨,是看场伙计们用的,您买把好刀,派头足了,接货价格也谈得高些。” “就要便宜的。丢了不心疼。” 徐末取出几个钱,拿了刀别在腰间,出了铁匠铺子。一离开屋里那团熊熊火焰,干燥的冷意立即迎了上来。已是秋末,白日里太阳明晃晃的,照在身上却没一丝热气,等太阳落下去,更是霜寒露重,长夜难消。 她刚吃了一碗清汤面,又买了一把便宜刀,沿官道向北走去。巴彦卓沁小得很,在朔北草原算不上什么有名地方。 这里原先只是牧民春秋两季转场的落脚点,后来因为靠近官道,成了商路上一处中转站。 北辽、西夏、羌人、吐蕃、中原汉人,甚至来自更远的西域和波斯的商人,但凡要去赛哈淖尔榷场做买卖的,多少要在这里歇脚。一年四季,土路上总是走着驼队、马帮、商团、镖局、牧民,以及酒鬼、逃兵、赌徒、刀客。 在这儿是没有女子一说的,只有无眼刀剑,她年纪不大,身手了得,在草原上无人与她起什么争执。 官道靠北的一头,左手是个草料场,供往来骡马吃料洗刷,右手一排低矮房子,是商队落脚处,生意人的地盘。 徐末走到第三间土坯房前,挑开帘子,走了进去。空气中尘埃飘浮,桌前坐着一个方脸阔腮的汉子,四十多岁,头戴皮帽,粗大的右手捉着一支瘦小的毛笔,在账本上划来划去。 徐末扫一眼室内,目不斜视地望向方脸汉子:“我找荣贺。” 那汉子抬起头,将徐末上下打量一番。这人一身黑衣,身型高挑有些细瘦,虽是女子周身气度不弱,显然功夫不差,却无半点锋芒。 虽是个刀客打扮,可她腰间那把刀又实在寒碜得紧,连新来的伙计都不如。荣贺做了二十年商队大锅头,阅人无数,此时却有点摸不清来人的路子。 徐末开门见山:“是要送人还是送货?” 荣贺问:“有什么不一样?” “货不开口,人却啰嗦。话越多,价越贵。在此之外,距离远近,麻烦程度,都算在钱里。” 徐末声音寡淡,不冷不热,态度平平,不硬不软,既没有寻常刀客的杀气,也没有生意人的热情。这人好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特征都磨平藏了起来,让旁人无从推测。 荣贺道:“我要送人。” “几个?” “一个。” “女的?” “男的。” 徐末微微皱眉。朔北一带的生意,要么是送货,要么是运财,要么是护送家眷老小,少有单送一人的。 “是送到地方,还是送他上路?” 荣贺一怔,继而明白了徐末的意思,忙道:“送到地方!你可千万别听错了。” “去哪?” “南浔。” “不往南去。” “南不过江。” 南不过江,这是徐末不成文的规矩。可见荣贺打听过她。但南浔在江北,所以不算原则问题。 “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