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没管住口,着实是孟浪了。杨敏之暗道惭愧,朝张姝弯腰拱手温言道:“是在下唐突了。连带早间,在凉亭上无意冲撞了张娘子,一起跟娘子赔个礼罢,万望谅解。”
听他说起早间之事,张姝眼前浮现出当时四目相对的情状。这时听他落落大方的说出来,愈加令她心慌意乱,好似刚刚才从晃动不停的秋千上跳下来,脚软无力,不由得连连后退倚靠到水榭的栏杆处。扭头望向水中的微波粼粼。
迟疑了一瞬,道:“那日回去后本想告知父亲,后来事多杂乱,一直没得机会。如今父亲母亲并不知当日,是您送我回来。并非我与家人不知感恩,只是现在想来,还是不说与他们知的好,免得给您与首辅府带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敏之如今不再是国子监的太学生,是新科状元,是首辅之子,是前途无量的翰林院官。而她与父亲,虽已脱离屠户的身份如鱼跃龙门,但是跟杨敏之等人到底差得远。世人对位高权重者多有攀附之心,她倒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牵扯的好。
对他往日的举手之恩,她没什么可作报答的,今日说出来,便觉安心了。
“今日之事,也非大人的过错,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家父性情爽直,对自家人向来是关心则乱,对外人从未存过不良的心思。今日未明察,便让管家过去问责,冲撞了贵府,实则不该,以后再不会了。”
杨敏之顺着张姝的视线看向水面,又把目光缓缓收回到她静秀的脸庞。
相比两年前,这个曾经只敢躲在兔子面具后惶然含泪的少女,成长的似乎不只是身量或容貌。怯弱之态依旧,却又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了。
从水中反射上来的光线,在二人脸上来回晃动,明暗交替。一时无语。
郑璧向教养嬷嬷虚心请教的话语声从水榭那头隐约传来,渐次清晰。二人想是已回转过来。
喜鹊也匆匆赶回,手里拿着一柄秋香色的团扇,呈给张姝:“姑娘要的可是这柄?”
张姝微微一笑,接过团扇抬手遮住半张芙蓉娇面,也遮住滟滟水光的窥探。
圆弧形的扇面上方,露出一双娇怯的眼眸,稍稍流露出一抹灵动,转瞬即逝。
待郑璧和教养嬷嬷沿水榭长廊走回来,杨敏之起身向教养嬷嬷告退,叫上郑璧跟侯爷辞行。
张侯爷对今日自个儿的运筹帷幄很是满意。只等择日让夫人问问女儿的意思。
张姝回到青鸾院,丢开团扇,让喜鹊把还没画完的画卷和颜料摆出来,开始用心作画。
前些日子,姑姑梦到祖母以致哭醒,虽然让她去红螺寺给二老上过香,她心里着实还很挂念姑姑。这些天,她除了跟教养嬷嬷学规矩,抽空正在画一幅祖父和祖母的田园耕居图。
姑姑又有孕之事,她已听母亲私下说过,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内廷便会昭告出来。母亲少不得要入宫探望,正好把画卷一并带去,以慰姑姑对祖父母的拳拳思念之情,也全了她的一番心意。
祖父母过逝的早,对于二老她都未见过真颜。她一边跟爹娘问祖父母的形容样貌,一边仿着自己和爹爹的模样,在心中默默比拟二老的音容笑貌,试着画出来。待试了十几二十次,爹娘说,倒有七八分相像了。
张姝喜静,时下闺阁女儿们爱好的琴棋书画中,除了对丹青情有独钟,其余才情只堪平平。张侯爷和何氏不懂这些,不过因着只有张姝一个闺女,从小就爱宠的很。为着张姝这个喜好,在老家时,侯爷夫妇专门请县令夫人亲为指教,也是在那时她拜了县令夫人为义母。
此时回到屋里,再无他话,满心满眼都是书案上的画卷。喜鹊瞅了一眼埋头专心作画的姑娘,默默把团扇收起来。
姑娘并不爱这柄团扇,嫌它颜色老气,一直将它收在箱箧里,入夏了也没拿出来使过,今日偏偏要她回去找这柄扇子。
她伺候张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