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即将携祖母和母亲进京,杨敏之从承恩侯管家处拿了隔壁宅院的钥匙,令随从自去准备。
几日后,宅子上挂了杨府的牌匾。杨敏之留了几个仆人在府里照看,他自己并没有过来住。
张侯爷等不到郑璧,有些失望。
杨敏之带心腹长随杨源杨清二人仍住在翰林院的官舍,与郑璧为邻。他视郑璧既为知交亦是心腹,行事从不避讳于他。
仆人挂牌匾的这日,他和郑璧从翰林院下值回到官舍,即刻命杨清去探查承恩侯和承恩侯府,杨源去工部侧面打听秦韬。
秦韬此人,礼部侍郎秦大人家中庶子,在工部当了好几年的七品主簿,当差尽心尽力,考评不好不坏,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为了安排首辅府邸一事,杨敏之不会注意到他。
虽说打交道不过这几日,杨敏之便察觉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很不简单,心中便多有留意。
郑璧初入官场,不如杨敏之随杨敬庭在京城多住几年,耳濡目染之间养成了凡事都多思多虑的习惯。待杨清和杨源走后,便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虽然张侯爷身后有贵妃和二皇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张侯爷是个胸无城府之人,贵妃就算有什么想法,恐怕也不会放心让他去做,便是有心拉拢首辅,何必如此明目张胆?”
首辅暂居之所和承恩侯府一墙之隔,是有些不妥。但承恩侯毫无心机,即便出个什么岔子,追查起来源头在工部,杨敏之并不担心万岁会就此怀疑杨家和贵妃结党。
杨敏之在书案前翻看邸报,看他一眼,笑道:“常听你说,你幼时进学全靠兄长逼迫,我原当你是自谦,今日一看,所言非虚。令兄素来思虑机敏,见微知著,你倒是半点他的样子都无。”
胸无城府又处于承恩侯那样的位子上,如同小儿怀金过闹市,不是等着被有心人做筏子么。被人利用捅出点篓子,也不奇怪。
只是,别招惹上他杨敏之,以及后面的首辅。
这么简单的道理,杨敏之懒得多费口舌,拿邸报把郑璧的头拍开,让他自己悟去。
郑璧不恼,笑嘻嘻道:“家兄从小便是那行事稳妥、瞻前顾后之人,我哪及得上他?倒是行简你,比起家兄思量还要周全,行事又比他果决,我唯君马首是瞻尔。”
“令兄厚德沉稳,我神交已久。至于我么,你我之间也无需虚言,你当知道我的,我并非清风朗月之人,昔日对我赶尽杀绝者,我也必睚眦以报之。”
很难想象这样狷狂肆意的话语,从俊美端方的状元郎口中悠悠吐出。
说完,杨敏之从邸报中抽出郑璧兄长郑磐的信,挑眉,与郑璧相视而笑。
但是看完郑磐的信,如墨的眼眸沉下去。把信递给郑璧。
信中说,卢梦麟和负责押送的刑部官差一直未入漳州。
郑璧匆匆扫了一眼,心中也是一沉。
按照他们的推断,现在卢梦麟应该已过福建行省,再过十余日就会到郑磐为知州的漳州。郑磐稳妥机警,不待官差送人过来,就先派人过福建与江西接壤处接应。
但是,卢梦麟等人消失在福建西北面与中原阻隔的连绵大山。
刑部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
郑璧自去和刑部的人暗中试探。
郑璧走后,杨敏之默默凝神给祖母抄经。
这次回眉州迎祖父的牌位,他和父亲已是三年未见。父亲觉得他心性较之前有很大的改变,父子二人相谈,话不投机,不欢而散。母亲在中间打圆场,让他每日为祖母抄经,直到他们到京城来。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杨敏之写完这句话,薄唇勾起一缕自讥的微笑。
父亲说的没错,他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国子监太学生了。
自从三年前父亲回老家丁忧,他冷眼看卢温因忌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