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你有功,该赏。但凡于我大齐有恩者,卫我大齐昌盛者,寡人从不吝啬恩赐。同样,若有不臣不忠不孝者,寡人也一定不会放过。” 陆战埋头不语。 “陆战,权位越大,责任越大。寡人将你当左右手,希望你为国分忧,自然也是为了一辈子将你绑在身边的。”齐王正色,浑厚的声音在空荡的殿中回响,于陆战更像是当头棒喝。 他一路虚浮着步子走出殿门,背后那座高城在初生烈日的光芒下,却无处不散发着黑暗而惶恐的气息。 不知是恩典、赏赐,抑或是枷锁—— 陆战轻叹。他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确想保家卫国。可欲负重冠,于他这等身世而言,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宫里炉里檀香浓郁,烟圈缭绕,夹着外头未干的露水清气,游走在光风霁月的华阁间。廊檐下清风浮动,珠帘低晃,仿佛富贵虚浮的人世,命运总摇摇晃晃。有的人明明蒸蒸日上,却愁肠百结唯唯诺诺;而有的人明明身如珠玉,却卑微到尘土里,被打倒了,还要自己擦擦脸爬起来。 *** 晏含山数不清自己被拒绝了几次,她沮丧又落魄地挎着小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眼睁睁看着太阳升起了又往下落,只因实在太难过了,不得不花钱买上一串甜得掉渣的糖葫芦,以抚慰自己的心伤。 连日里半分没赚,还倒赔了许多。 先是凌春巷口那家小裁缝铺子,她向老板保证自己的女工做得精妙绝伦,结果因为自己绣出来的物件长得太过勇猛诡怖,闹得整条巷子的女郎都对这家店避而不及。可含山翻来覆去看着这些她没日没夜赶工绣制的精品荷包——秃鹰、九尾、鹿蜀、文鳐鱼和比翼,明明十分奇特,为何说是志怪凶物? 管事的老妇凶巴巴地问她:“比翼鸟明明是祥瑞之兽,色泽艳丽,羽翼颀长,娇美动人,怎会如你绣的这般,貌若凫鸭,一半青一半红,两个脑袋四条腿? “还有这鱼,什么鱼能长出翅膀来?” 晏含山无奈地蹲下身子,抱住那个被吓哭了的小女郎,柔声劝道:“不哭了,阿姊告诉你。” “《山海经》里说,崇吾之山有比翼,因此鸟似凫,青赤色,本就一目一翼,需雌雄并翼飞行,故名比翼。此鸟能通宿命,死而复生,必在一处,是个美好的兆头。” “至于这文鳐鱼嘛……”含山抹了抹小女郎含泪的杏眼,“鱼身鸟翅,白头红嘴,苍色斑纹,游于东海,夜里飞行,见了它,天下丰收。” 小女郎果真被她所述的志异奇闻吸引了去,停下了啜泣,红扑扑的小脸直愣愣望着她。 含山还想接着推介她的心血之作,可那年轻的女君亦不买账,像看傻儿一样蹙眉瞪了她一眼,牵着小女郎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妇只好将她连人带物请出了小铺,无情留下一句—— 我管你什么山海经还是天地经,西山经还是东山经,这种丑陋奇异的破烂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晏含山十分委屈,只想,也许是巷子太小,女郎不兴读书,无人知晓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