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匹丝绢和交子银票。 日薄西山时,他们便靠着不菲的价格赁居到了凌春巷末的一座单进小院,虽算不上宽敞,蒙尘已久,但好在僻静低调,每日有四五个时辰能晒得到太阳,十分利于养生。 剩下的银币,也足够为晏云鹿请抚宁城里医术高超的大夫,并付昂贵的诊金药费。 生活似乎因为这笔意外之财好了起来,但含山并不那么高兴。 文弱时,阿爷也教过她,他说军中士兵大多是贫苦少年郎,若不是为了生计操劳,没人愿意颠沛流离地枕着风沙,刀尖舔血。军人将自己交付国家,亦是靠双手、孤勇为自己和家人谋生。因此,宁为饿死鬼,不受嗟来食,人生未有穷途末路,想要的一切要靠自己争取。 她尚有骨气,自然不可能仗这区区一枚和田玉璧坐吃山空。 更何况,她不想与这等冷面凶残的敌军扯上什么关系,还是快些攒钱好将玉璧赎回来还给他为好。 晏含山这么想着,第二日天不亮便起身收拾去了街上。 *** 清晨雾重,朝阳才露一角。陆战奉召进宫述职,朝后,齐王宣他进内殿叙话。 陆战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茶水不小心溅湿了衣裳。 齐王打趣道:“看来有人想念爱卿。” 陆战眉头一皱,缓缓放下茶盏,颔首沉声:“陛下,许是臣水土不服,回京受了凉气。” 连日来,他时常喷嚏不止,请医来看也没说出什么毛病,身体依旧健壮有力,确实不知道是哪儿出了毛病。比起冲撞陛下,他更怕接不上这句没由来的打趣,便只好说自己生了病搪塞过去。 重台之上的帝王,两鬓已然泛白,一副琉璃冕旈却衬得他宝刀未老,仍是挥斥方遒的一国之君。他轻笑着扬袖命人为陆战换新茶,却又若有所思、欲语还休地望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少年郎。 年方二十又一的陆战,自去边地已经蹉跎了七八年。当朝太尉举荐他时,众人皆以外他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养子,更别提什么天赋教养,也就这么放心由他小儿去磨炼,谁知他在军中锋芒毕露——十八岁拜将,二十岁便独守西北,打得西凉和羌国屁滚尿流,如今又带兵北上,不仅守住了北地,还倒吞了魏国三城。 他这样一个表面冷冽孤傲、性格又温吞含蓄的儿郎,着实叫人看不懂真心,也无法确认,他是否能为帝王所用…… 陆战一直沉默着,直到喝完了那杯实在烫嘴的茶。见齐王半晌不搭话,便作势要溜。忽然间,齐王反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抬手示意身侧的小黄门上前。 那厮呈了一道三色的圣旨,伫立于大殿中央,高喊道:“镇北将军接旨——” 陆战一怔,狐疑地抬眼瞟了一眼齐王,可齐王正自顾拂弄着衣袖,并未给他任何暗示。他只好受命跪下。 徵三十五年十一月乙巳,齐王使御史大夫立陆战为镇北王。曰:持躬端肃,颖才兼备,典领禁兵,从平天下,当以军功显受封爵,封于荣阳,世为齐籓辅。 陆战浑身一颤,面露难色。齐国立世以来未有外姓王爵,开天辟地头一遭,虽是难能可贵的好事,可他竟有莫名的抗拒感。对于权位,他从未想过太多,并不是势在必得的东西,况且他年纪尚轻,实在无所适从。 他深知自己是个直白而猛烈的人,更适合战场而不是官场。 然而齐王颇有心计,只不过总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十年来,寡人同太尉一道培养你长大,见你一路封王拜相,实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