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怕死亡,更不惧怕为了天策府而死亡。她唯一记挂的是儿女,是他们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要为父母的哀事所累。 她瞥了一眼阳光,已经近了正午。她知道晏含山看着她,但她的眼睛被狱卒浇了盐水,看到的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身形。 许久,晏含山的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汗,她撑着墙头,才看清阿娘翕动的嘴唇里吐出了哪几个字。 天之道,不争…… 刽子手的大刀挥起来,正午的阳光撞上刀锋又射进她的眼里,她难受得闭上了眼,也是那一瞬间,人群唏嘘,汗水顺着眼睫和鼻梁递进眼睛和嘴里,她的喉头滚了一滚,仿佛有一腔血正要涌起来。 再睁开眼,只能看见耸立的群肩背后恍惚趴下的身影,和一地猩红血水。可这还没结束,几个狱卒又押解了三十余人上来,一个个取了明梏。 她吓得捂住了嘴巴。 阿爷阿娘费尽心思遣尽的奴仆,上至四五十的后院乳母、下至十几岁的丫头、一辈子也没进过天策府正堂的马奴,更别提他们要做什么泄密的叛徒了……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登名造册了,就一个个都被抓回来了么…… 她的鼻子倏地酸得像浸在醋缸里,这下耳朵又突然听得见了——全是失魂落魄的尖叫哭喊。 晏含山就这么捂着脸挪到街心,她想离开这个地方,身上却也像穿了千斤枷锁拔不动腿。 一声马鸣划破天际,她睁了微微肿着的眼,侧过头去,便看见扬起的马蹄朝她压来。 那人勒紧缰绳停在她身前,她猝不及防地对上银色面具下那双深如幽潭的眼,它竟如磁石一样令她移不开眼。 晏含山怔怔望着他。 陆战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他凝着眸子,那女子咬着本就毫无血色的唇,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她分明那么清醒地站在自己面前。 *** 晏含山初醒时半分没吭,易师傅进来时看见她只是望着顶梁柱发呆,叫唤了两声她也没听见。 易师傅猜,她大概是又想起今天看到的事情了。 “女公子。”他又叫了一声。 她才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来。 “我怎么在这里?”她动了动干涩的唇,低头看了一眼张开的双掌,指甲掐出的血痕还在渗着血珠。 易师傅将她扶了起来,又为她添了一杯水,才缓缓说道:“今日女君行刑,我知道女公子一定会回来,所以就到北街去了。我找到女公子的时候,女公子已经不省人事了,是一位戴着银面具的男子将你抱了回来。” 实话说她有些断片了,只记得她失去意识之前那个男人下了马,然后…… “女公子,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易师傅见她不答话,颤颤地颔首低声一句。 晏含山从小就拜他为师,她是天策府的女公子,家君捧得跟金子一样的宝贝,自出生起只养在高门深闺中,几乎是不让人遇见的。只因他老易祖上烧了高香得天策府的太翁青睐,竟将独一的孙女交给他这样的无名之辈来教养。 她平日里一半的时光都在这间方寸天堂里读自己喜欢的书卷和乐谱,这里几乎就是她接触外界的唯一途径。易师傅斗胆把她当做女儿一样来爱护,她一直都是那么乖巧聪慧,哪里吃过今日这样的苦头。 想到这,老易也抹了一把脸颊。 “天策上将是咱魏国百姓的战神,世人不会忘记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