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酒桌上已是狼籍一片,平日矜持尊贵的两位皇子喝得东倒西歪。 酒酣耳热,六皇子眼神有点炫媚,跨上了亭子的美人靠,站在上面抱着根红漆柱子,竟然吟起诗来:“白雪轻摇腊月寒,红樱初绽三春暖……洞口沉日浅复深,红蒂浸月秋又春……” 靖王覆眸淡笑,似听得津津有味,一幅舒爽熨帖、畅快淋漓的模样。 胡闹到三更,两位殿下才被下人们扶回房里,服侍着喝了些醒酒汤,沉沉睡去…… 等翌日醒来,六皇子头疼欲裂,这才想起昨晚自己酒兴正酣时,似乎吟了几首即兴诗,好像有什么阳春白雪,妙不可言…… 等洗漱完毕,六皇子与他哥哥共进早膳时,他挠挠头问:“四哥,您可还记得昨夜,我作的几首妙诗?今早头疼,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你那几首不堪入耳的淫诗?”靖王一脸戏谑,“你要记下来,回头教父皇打你板子?” 六皇子顿时脸一红,方才想起昨夜酒后,将浸月亭当成醉阴楼的厢房了。好在四哥并没有责备他,他脸红耳热了好久。 早饭上了桌,福顺正指挥着丫寰布菜,马骁突然进来,俯身贴在靖王耳边禀了一句。 靖王面色一冷,问:“现在何处?” “已快到城门口。” “备马。”靖王立时起身,着人更衣。 马骁立着不动,呆问:“殿下,您要亲自去么?” 当然要亲自。 靖王偏头,示意马骁跟上。福顺心疼,求道:“殿下!您还没用早膳呐,还是吃一口吧……” 靖王行事惯是军中作派,不由分说,来去如风。一眨眼功夫便骑上他的逸骠马,出府朝城门口奔去。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六皇子,和支着长著布菜的福顺,目瞪口呆。 …… 话说昨日,云嫣回到店里时,已经天色黑透。 闫光见云嫣回来,心中一喜。他走到云嫣面前,低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问道:“可吃过晚饭了?” 这一阵子,靖王被皇帝指婚的事已经传得尽城皆知。闫光知道,云嫣身份尴尬,靖王府怕是以后不好再去了。 云嫣心下哀戚,抬眼却挤出笑来,“不曾吃过,正饿着呢,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那双如月水眸,染了笑意,不论真假,都教人心醉。 闫光松了口气,难得听云嫣说句俏皮话,欢喜得紧,唤巧儿去厨房热饭菜。 “我自己来。”云嫣将靖王府给的夹袄工钱交给闫光,又举目四顾,“月娘在何处?我明日告假,要去大同府看望徐妈妈……” 当晚云嫣连吃了三大碗白米饭,把炒菜的汤儿都蘸着吃了个干净。 回房后,趁肖月娥不在的功夫,云嫣偷偷清点了自己攒下的细软。 总共是四百六十二两又三百文银子,她攒的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还有云嫣在太子府做活儿赏下的银簪、镯子若干……这些东西都是内造,无法变现,但在紧急时,仍可以顶些用处。 云嫣将娘的牌位仔细包好了,与随身的几件衣裳和银钱首饰一起,塞进包袱里。 举目望去,这绣坊里除却包袱里的东西,再没有什么是属于云嫣的了。 只是,她伸手探去,枕边放着那一串红豆。 云嫣想起靖王那双深遂含情的眼睛,他结实的怀抱、坚实的臂弯,还有……他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