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着店内有哪个好椅子坐,便在楼梯口坐上了。 “那你来寻亲,寻到了么?”掌柜问。 “几个时辰前就寻到了,是个好人家。” “好人家不留你,让你往扬昌客栈来?”掌柜再问。 “对方自身难保,我又是个烫手山芋,一旦沾上生死难料,怎么顾得上我呢?若不是他,我连客栈都住不上,这已经是情至义尽了。”沈长晴笑着回话。 “三日后你就回祟城去?”掌柜复问。 “不回,我还留在羊城。今日他不留我,或明天,或后天、大后天,他总有留我的时候。” “那你岂不是要害死他?” 沈长晴敛了笑意没作答,望了眼静悄悄的店内,早便注意到了无客走动,只有几个店小二在这一楼对着一地狼藉束手无策,还有个掌柜在算盘上四两拨千斤。店内长梁纵横互相牵住,十二根圆柱从青砖下擎起二楼与三楼的廊道。 这时一伙计往外面张望,神情大变,朝店里急叫: “哎哟,那女魔头回来了!“ 沈长晴闻言立即起身欲要上楼,但不过刹那又停住了脚,直着身子站在了楼梯边,静静地看向了大门那处。 “这、这这,那三碗黄酒小的可都倒了,若出了什么事也与我无关!” 原先倒酒的高瘦子这会儿要去柴房里躲,却被掌柜一把擒住。 沈长晴往高处站去,好借个位看清门外来人。那门口的伙计侧开身,正巧让她看清有只手握住了那柄刀,柄上缠绳褐得发黑,那手背上的刺青又蓝得发黑。白色的布带护腕捆得紧绷,手却只是虚拿一下刀柄,那刀就如抽丝似地从实木中“呲”地滑了出来,在日下泛着冷光。 紧接着一双黑靴踏过门槛,走进个戴着笠帽的青衣女郎。女郎双目炯炯,左眼至右颊凹陷道陈年长疤,消疤去看能被人叹为三春之桃。 这人提着刀,不看地上哪儿有残饭肉屑,一步一步踩得稳当,站在中央环视一圈,像是大虫入庙,上不怕神佛下不愁阎王,只是要吃人。 沈长晴压低了头觑着这来路不明的女侠,边将自己缩得如抱头鲮鲤一般。 “客官,小店已经按您吩咐的做了,您出去后的每个时辰都有伙计在刀前倒碗黄酒,小本生意,还望海涵……” 那些个店小二都对这人避之不及,唯独掌柜那张皱耗子脸拧成花颠颠巴巴地凑到她面前去,看来那袋银两的份量很是可心,抑或是这客难以应付。 那女郎高这掌柜一个酒坛有余,这掌柜又极其瘦削,乍看之下有两人如巍山对低峦、叠嶂对独峰。而巍山顶、叠嶂深处传出了大笑的声音: “那人就只是个嘴巴厉害的,他想用粥换我的汤,用茶换我的酒,用簪子换我的人,就得吃苦头。” “那可是柳家的弟子!” “也不如何。”女郎摇头。 她又冷言道:“他不配张嘴说话,他只配一簪换一刀……” “簪和刀怎么能交换!”一旁的店小二骇白了脸。“他给了你几簪,你又给了他几刀?” 楼梯上停着的沈长晴瞧了这胆大的家伙几眼,默不作声。 “对付他还用不上我的刀,他总共摸了我一下,扔给我两根破烂,我就赏了他两根筷子,朝他肩中愈狠打了一下,疼得很,泡在河里,也冷得很!” 那女郎从腰带中拔出了什么丢掷在地,“哐啷”几声,一双断筷、一对断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