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敲击伞面嘣嘣作响。雨滴在青石板上,溅出一朵朵透明的花。 河中央的廊桥,林瑾之出神,顿住脚步。对面石桥上,明微斜撑着红伞,一蹦一跳地,踩着小水坑。 这般撑伞,雨尽数落在身上,看着明微上了马车。林瑾之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云深,北边什么情况?” “回公子,北戎近日在西北沿线蠢蠢欲动。”侍从立在林瑾之身后,娓娓道来,“定北侯父子此次恐怕不能回建安了。” 斜风细雨倾进廊中,伸手接住几滴雨水。“大哥呢,”林瑾之和着雨水捏着玉坠穗子,在手中挼搓,“去北边了吗?” 云深手中拿着束好的雨伞,雨水正缓缓地顺着从伞头流淌,“大公子已到羊城半月,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会来建安一趟。” 林瑾之淡淡地回应,“嗯,那定北侯父子还是能如期回建安的。”隔着廊桥的窗隙去看这乌沉沉的天色,春雨扰人,淅淅沥沥浇满人心。 “云深,明早去买些蜜饯回来。”林瑾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必须很早。 买蜜饯?看着林瑾之微锁的眉头,云深捉摸不透公子的想法,呆呆地应下。 雨势急一阵缓一阵,廊檐下紧紧挨站了一排躲雨的人。旁人见着往这边走来的林瑾之,衣袍质料纹样少见,想是建安的世家公子哥,纷纷避让。 云深为林瑾之撑伞走出廊檐,伞面是天青色的,有着奇怪的暗纹,通体一派肃然。 方到宅院大门口,云深才收起伞来。一身随侍着装,眉目生得齐整的少年猛地从石狮子后面窜出来跪伏在林瑾之脚边,“求先生帮我。” 也是奇了,这世道,有难处竟不去找官府。 云深眼疾手快将趴伏在地的人揪了起来,厉声询问,“何人如此无礼!” 少年起身俯首行礼:“小生裴宣,见过先生。” 林瑾之一时无言,看了那少年良久。到底是读书人,诗书伦理是浸到骨子里,尽化作矜贵与傲气。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遇,一辈子也不会跪地求人的。 “随我来吧。”裴宣依言跟着林瑾之入了府门。 端着一盏茶,林瑾之平静地看着坐在下方的裴宣,悠悠开口:“你是今年春闱的举人?” 裴宣轻轻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先生,科场舞弊横生,竟生了偷梁换柱之事!” “偷梁换柱?”林瑾之低头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偷了谁的,又被谁换了?” “刑部尚书之子孟梁,盗了我的文章。”裴宣声音响亮,和着春雷声,振聋发聩。 闻言,林瑾之慢慢踱到裴宣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建安内外,什么世道你心中该有数。莫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大梁的盘根错节,读书人最是清楚。” 裴宣被这话一堵,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双膝跌落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请先生帮我这一回。” “你这事情,总是棘手的很。” 趴在地上人不做言语,不一会儿身子抖动起来。裴宣默声哭了,不止哭自己时运不济,更哭的是暗无天日的朝廷。 林瑾之在案几上抹平一张纸,沾水研磨,笔落纸上。须臾,一幅舐犊情深的画浮现,“前钦天监监正周毅是你何人?” 裴宣沉默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恩师。” 六年多前,裴宣被乱棍加身,昏死在路边。风雨连天,逢遇周毅祭妻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