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安先拿出那封书信,展开薄薄的信纸——是贝天远呈上的,指正傅玉璋与柔然共谋的密信。 傅承临为何要将这封书信交与她? 时临安将内容看过几遍,并未觉察出纰漏。又将信纸翻过,纸张背面亦无字迹。她支着头,在烛光中一径盯着信纸。 莫非是…是他希望时临安找出证据,证明这是一封赝信? 时临安直起身子,再前后看过。她的心中甚至生出奇怪的念头——是否将信纸浸入水或酒中,再用焰火燎干,显出其中隐匿的字迹? 突然,她想起甚,止住手中的动作。 时临安将信纸放回案上,站起身,快步走到博古架旁,她记得,她将私印放在此处的匣内。一番翻找后,时临安取出那枚黄翡制的私印,又翻出一方油墨,坐回案前。 时临安将私印按到朱色的油墨中,细细碾过,确保其中的每一道笔画俱沾染颜色。随后,她抬起私印,在空白的宣纸上印上鲜红的印记。 片刻后,时临安将信纸中的私印印记放于新作的墨印旁,一笔一划地比对。 傅玉璋在许多场合用这枚私印,在门下省处置庶务时,与他人私下通信相交时,因而,见过这枚私印模样的人,并不少。 袁党许是从何处寻来墨印,再由功夫上好的刻师仿出赝品,这才使印中笔画、布局皆相同,乍一看并分不出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然,袁党请的刻师再高明,亦未知六月初头,傅玉璋行马时不甚将私印跌落,马蹄碾过,伤了“九”字的弯钩处,那笔钩上留了一处细小的空缺,唯有盯着细瞧,才能看出。 因一时寻不到替代的,傅玉璋便凑合使着。这事,除了随行的东宫暗卫,傅玉璋只与时临安一人说了。 而密信中的墨印却是完好的,可信中日子却是六月十三日。 账簿、密信,这些袁党强加于傅玉璋身上的罪证,都已一一露出纰漏,现下只余西北的平凉府——袁党以为,平凉府山高路远,金陵顾不到那处,只由他们一手遮天,说甚便是甚。 于是,傅承临将石磊派去那处。 现下只待石磊获胜、班师回朝之际,便是东宫反攻,叫袁党再无回寰之时。 只是,傅承临能否撑到那时? 时临安取过锦囊中的另一物—— 虎符沉甸甸的,坠在手心,极有分量。时临安将其翻过,虎腹阴刻“中山大营”四个篆字。 中山大营,金陵城郊的唯一一支兵力,亦是拱卫京畿的最后屏障。平素巡卫宫中的虎贲军便是中山大营的一支卫队。 自然,这样一支扼帝国咽喉的军队,向来只隶属于帝王。 傅承临递出这一枚虎符,是否意味着他已觉自个病入膏肓,再抑不住袁氏疯狂扑来的势力,这才将压阵的兵力交给傅玉璋? 宫中的局势,当真崩坏至此? 一旦傅承临垂危,最危险的…自然是傅玉璋!若傅承临驾崩,太子又在狱中死去,不论傅玉璋是否被定罪,傅玉书都成为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傅玉书能抵抗这一诱惑? 袁党能伪造私印,他们是否会矫诏,赐傅玉璋一死?那时,他遵,还是违抗? 不行,傅玉璋不可待在狱中。她需尽快与傅玉璋碰面,告知这一情形。 为不叫袁党看出,傅玉璋入狱是他与晋帝联手做的局,傅玉璋与宫中,与时临安这侧都已切断联系。袁党的耳目盯得再牢,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