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清月一道走来的是一位嬷嬷。那位嬷嬷一把跪在袁贵妃跟前。 “娘娘,作孽呐!”她哭诉道,“方才,咱们以为,左庶子再是胆大包天,也没有胆子在徽音殿,做…做那样的腌臜事…” “谁料…谁料…”嬷嬷见惯风浪,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叫她这样的老江湖都说不出口。 话至此处,一直在小声啜泣的清月银牙一咬,“娘娘,”她俯下身,行稽首大礼,“清月虽然只是卑贱宫人,但,爷娘自小告诫清月,女儿家也有自个儿的清白与骨气。” “遭此一难,清月不求其他,只求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此后,清月会自请出宫,找个干净的地方了此残生。” 清月鹅圆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的眼神麻木,但又坚定。若不是深知何文镜的为人,时临安怕是也要相信她的言语。 待清月话落,嬷嬷终于斟酌好语句,她道:“娘娘,清月姑娘…怕是失了元红…”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袁贵妃将青玉貔貅握紧,她的指骨发白,似是在极力克制怒意。 宫人们一面露出不忍,一面忍不住与身旁的人议论,“清月姐姐竟然失了贞洁!”她们小声道,“若我是她,怕是要一头撞死了!” 最为愤怒的是清风,只见她几步跑到了偏殿,“啪”地一声,在何文镜的脸上扇出清晰的掌印。 极度的混乱中,时临安反倒冷静下来。看到清风脸上,一闪即过的嘲弄与鄙夷,时临安突然明白,她们安排这一出大戏,究竟为的什么。 尊严,是何文镜的尊严,更是东宫的尊严。 是啊,若护不住何文镜,任由袁贵妃,将如此腌臜的罪名安置在他身上,那么,东宫之内,还有谁能够相信,时临安画下的“提起腰杆儿,堂堂正正做事”的大饼?还有人愿意与傅玉璋,与东宫为伍?——区区一个宫女的诬陷,他们都洗不脱,后头再与袁氏一族为敌,那是鸡蛋碰石头,找死? 至于为何选择何文镜?这与何文镜的品性有关。何文镜在文坛颇有名声,诗文双绝,尤擅大赋,这样的人必然清傲,受不得名声上的一点瑕疵。若他被定罪,即便袁贵妃不要他的命,何文镜自己,岂会苟活? 以一个宫女的清白,换一条左庶子的性命,换东宫上下人心的涣散,更换傅玉璋脸上一记重重的巴掌,这买卖,划算! 时临安的眼神逐渐清明——知道布局之人的意图,破局,便有了方向。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论代价,保住何文镜的性命与名声。而这突破口,便是清月。 时临安一振袖子,深深一拜,随后,直起身子道:“《孟子》有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清月姐姐玉软花柔,左庶子一时情动,也是有的。” 听闻此言,何文镜自极度的羞愤中抬起头来,他激动地喊道:“中庶子!”。他目眦欲裂,显然是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时临安的说辞。 时临安微不可见地一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自个儿则加快语速说下去,似乎是怕人再次打断。 “既然是一份缘分,娘娘不如成全了罢。臣闻,左庶子家中仅有一妻,娘娘不如赐婚,叫他家中多一房贵妾。” 说罢,时临安快速地瞥了一眼清月,只见她脸上浮现出沉思的神色。 时临安心道,左庶子一职虽然不显贵,然而,对于一个宫女来说,一位年青、有才名的东宫属臣的贵妾,这定然是一个绝佳的归宿。自然,反过来,纳一位宫女做贵妾,这已是折辱左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