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花枝枯败,仅有早梅傲然而立。季节更替,凤仪宫赏瓶里插着的几株含苞的宮粉绿萼则显得清清冷冷,生气寥寥。 御寒的门帘每次敞开,凛冽冷风就掺着火盆的热度一道在厅中游走。 “娘娘真不去看一眼吗?”红珠的伤未痊愈,只能在一旁选递着宫人们一早新摘的梅枝。 使团离京,帝后是该同至城门饯行。但她与萧彻有言在先,便借养胎为名留在了凤仪宫。 卫令姿拿着剪刀,将各个梅枝修剪细直:“他本就是礼部的人,出使外派在他职分之内。” 红珠浅低下头,忧惶之间忘了手里的动作:“可陛下起意来得这样突然,一去数月,陈国的局势又那么乱……” 卫令姿怔忪心乱,手中一抖,青枝拦腰断折。 人多口杂,从承阳殿到宫门一路宫人宫卫往来,昨日沈酌言颈侧带着伤痕从承阳殿出来的事情在宫中扩散。一时间众人对其忽被指派填进使团中的内情猜测纷纷,却都跟无头苍蝇似的没有章法。 听“啪嗒”异声,悠悠回神。 卫令姿将剪废的梅枝放到一边,强作安定,“连姜尚书都去,此行定有重要国事。出境前各处驿站会小心应对,到了陈国有咸宜长公主处处接应,他们不会出事的。” “陛下说会保他平安回来。” 她腹中胎儿也似感受到她的情绪动得焦躁,这句话卫令姿也不知说给红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此之前萧彻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到了。 她该信萧彻! 早间茶肆酒楼里飘溢出的香气混合着贩夫走卒穿街走巷的人烟气息,令冬日寒潮里的永京街巷生出喧嚣不少。 “走走走,快去瞧瞧,今日出城的使节团好生气派。” 玉满楼里说书的经营停了一阵子,客人们来此无甚消遣,里面的生意渐渐就淡了下去。又不知谁对着里头呼号一声,疏疏落落饮茶的人就都跟着扎到门口人堆里去。 “哎?那个骑着深棕大马的是谁啊?脸生得很。” “好像是新述职的主客司郎中,先梁来的。” “这样年轻就随使团做副使,前途不可限量。” “年轻有为嘛。” 说话间,使节队伍已经经过玉满楼前,领头数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条浩浩荡荡的长队。 “说起来礼部尚书亲自领使团还是数年前的事呢。” “好歹作为陈国皇后的母国出使,此次真是气势恢宏。” “可不是!” 外头的人攒头言谈间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快意,热闹的呼声向着玉满楼而来,将议论的声音充没,连站在柜台边的掌柜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唯有正对酒楼大门一个明紫紧袍的男子对这盛况意味索然,也需得靠得近了,才能瞧出他在听到“礼部尚书”四字后眼底的冷若冰霜。 “劳驾让一让。”正在此时,一个裹着兰苕披风的女子穿过人群,钻进了玉满楼里。 姜迟视线被这道声音抓了过去。 在确认女子的身份后,姜迟一下站起了身,眼中寒凉也化做一团滚烫:“程二姑娘,好久不见。” 程璧刚与柴宝姝在绣坊分手,便撞上使节团迎面而来,料想回宫这一路都要被堵得水泄不通,倒不如先进来玉满楼里避一避人群。 岂知刚进门,就被人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