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珊珊说准了,我其实有些忌讳自己的隆重。待车子停稳,侍应生搀扶着我们下来,珊珊任性地朝大厅走去,我却不得不由着他们一再地整理裙摆。 然而这种狭促待进了宴会厅,又显得自然了。大把优雅高贵的女人,身后拽着长尾的礼服,或急或徐的走姿步态,哪怕有人汲汲营营,此刻也显得日常。 我自顾有一套待人接物的准则:谁领我入门,我便对谁负责。此外种种人事,既在兴趣之外,又无涉于赵家之事,云云待之便是上策。 不想珊珊见了读书时的朋友,领人简单同我打个招呼便和那女生走开了,一时落了单,我有些不合宜的失望,便倚在食台前拣两样点心放进盘子。俯身时,眼侧先是入了一位宝蓝裙色女人的胳膊,继而是那人的香味,那人的卷发。 我转头看去,那女人手上也正夹着点心,放下便对我温柔一笑:“刚才看你好半天了。” 两人正面相对时,我方才看清,她约莫我母亲或者顾念的年纪,区别于她俩,独有一双犷悍的美目,硬艳到睫毛根根分明,像剪了趟的扫帚穗子,压着一副欧美人式的下半张脸。 我怀着好奇问:“您有西洋血统?” 她笑道:“大家总是这么问”,言语间手已向我伸过来,“我叫舒美晗,是这里的会员,也是创始人团队里的心理咨询师。” 我匆忙放好盘子同她握手,粗粝的皮肤裹着有些扎实的指节,传过来略热的温度。 我笑问:“还有心理咨询师?” 她莞尔一笑,重又托起盘子,一手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到楼梯转角的椅位处坐,边走边说:“当然了,我们俱乐部有专门的女性团体,你也知道,女人嘛,容易脆弱,心理上有问题。18岁有18岁的困惑,38有38的郁闷,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说法,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精神上的父亲,越是在事业上要自己成为‘父’的女人,越是渴望在家庭里被‘父’领导。” 她先行到位,却等同我一起坐下,接着说:“我这么说你可能会有疑虑,心想这什么年代的观念”,女人一轻哂,“但是人本来就是有缺陷的,我也不例外,希望我这么说能打消你的疑虑,不要觉得我是来向你推销会员的。” “不会”,我瞧着她的脸色抚裙靠坐在椅背上,主动介绍道:“晗姐你好,我叫夏涵。” 楼梯的阴影半挡住她的脸,那里面却酿出神仙教母一样的温暖笑容:“我知道,你是赵小姐的朋友。别紧张——” 在开口的下一秒,我和她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来:“我是在邀请名单里看到的。” 这话一脱口,两人都笑了。 “夏小姐很聪明”,舒美晗的食物仍放在盘子里,不动一口。 我没有接她的茬,说道:“人说话总是有规律的,您喜欢预设话题单刀直入,然后再打消对方的戒心和疑虑。您要我知道,直接并不代表危险,藏着掖着自己聪明的一面,也不是真诚。希望这么说,您不要觉得冒犯。” 她抿了一口咖啡,问道:“夏小姐是同行?” 我大方说:“不是,我是编剧,今天晚上被拉来拉投资的。” 她淡淡笑着,眼神往远处一指,说道:“你瞧那边,大王总是你们圈儿的佬儿,身边儿永远不缺人。那位绿衣服的小美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照样儿要找人庇护,凑着往前呢,到现在都没机会。” 我欲言又止,舒美晗看出了端倪,索性问我:“怎么?夏小姐有话直说。” “既然是朋友的孩子,您怎么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