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婢还记得,这盏错金博山炉,是娘娘入宫之初的生辰宴上,陛下所赐的生辰礼。” 这话起的有些怪,像是有所试探,又像是想要挽救些什么。 文竹摇风的手慢了些,微微垂下眼眸,拿余光去看自家娘娘的神色。 瞧着自己说出“陛下”二字后,她的眉眼间并无颤动,才安了心继续说下去:“奴婢听说,这博山炉刚被送入宫的时候,方更衣也曾看上过。只是彼时昭阳公主出生不久,陛下已经大赏特赏了一番,便没有开口的由头。后来娘娘入宫,陛下便将这盏博山炉当作生辰礼赐给娘娘了。” 文竹口中的方更衣,便是从前的贞妃方格玉。 齐芙本没认真听她说话,可听她提及方格玉,又不免唏嘘,“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文竹手腕一顿,继而又缓缓摇着扇子,柔声道:“奴婢只是在想,自方更衣去到景阳宫后,如今后宫中已无人能与娘娘争宠。若娘娘愿意稍使些手段,待陛下之时多几分柔情缱绻,这中宫之位便是唾手可得的。” “文竹,”齐芙仰面看她,视线从她手中团扇移上去,落在她眼中,“你当真如此想?” 对上齐芙眼中的失望,文竹一瞬想哭,可脑中反复回响着黄海寿在司礼监的一番话,还是咬牙说了下去:“其实陛下心里,从前都是看重娘娘的。只要娘娘肯服软,从前那些苦事儿,便都不用受的。就如现在,娘娘不过是对陛下说话柔和一些,多去了天禄阁几回,陛下便不曾再有伤害娘娘之举了。若是、若是......” 后面的话,文竹实在说不下去了。她什么都见过,如今让她来劝娘娘顺意,如何能劝? 她曾见过陛下在娘娘身上施加了何等暴虐,也曾亲眼看见陛下是如何碾碎娘娘尊严。甚至于,当娘娘被折磨到满脸漠然了无生意时,她就在旁侍奉。 文竹曾以为,这便是娘娘的往后了。冷静,麻木,绝望,一眼就能看到生命尽头。 她虽心有不忍,却无法拯救。不但无法拯救,还要在娘娘痛苦绝望之时,奉命做陛下的眼睛耳朵,记下娘娘的言行,事无巨细报给陛下听。 文竹带着任务而来,如今却难以完成这任务。在真实的相处时日里,文竹的心越发纠结痛苦。她无法抗拒圣命,又愧对齐芙的温和相待。 可是后来,王之来了延庆宫,一切就都变了。自他来了延庆宫,文竹才又看见自家娘娘脸上透出欢喜悲忧来。 像重新活过来一般,会喜会怒会嗔,再不是以往那般平静和麻木。面对这样的娘娘,文竹本就动摇的心,渐渐在左右之间做出了抉择。 即便张怀恩明里暗里已经警告自己,直言陛下已察觉最近送回去的消息越来越少,可文竹再不忍心继续将这株鲜活的花折断。 终于,在那个雪夜里,只因至尊一怒,自己便残了一条腿。可齐芙是那样温柔地,真诚地关心自己的伤势,还传来白呈远替自己施针。像是自家姐妹一般关怀自己,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自那以后,文竹便决心关上自己的眼睛耳朵,只捡些不痛不痒的事儿去应付陛下。面对齐芙与王之的关系,文竹看在眼里,却也只作不知。 文竹本已这样决定了。 可是前几日在司礼监,在黄海寿一番质问威胁,又开始犹豫起来。 黄海寿所言,恰好拿捏了文竹心中的要害。她怕娘娘再受从前那样的苦,又怕娘娘知道自己曾经不忠后,对自己失望至极。 为难之中,文竹也有些惶然,竟开口劝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