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护卫还真是没见过,他平日里多是在卫所里当差,此次也是临时被君大人调回府中监视内宅的,可这些不便让人知道,便道:“天这么黑,她又着披风,还真看不清,还是请姑娘将兜帽放下,抬头让小人瞧一眼吧!” 青荇似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叉着腰哈了一声,“小姐在自己家里连个丫头都不能使唤了不成,快让开,小姐还等着我和珍珠姐姐去伺候呢!去晚了,仔细你的皮!” 大人对大小姐看似随意,实则溺爱,府中人人知晓。他们自然不敢得罪,况且他们受命看管的是陆氏,大小姐这小魔王可不归他们管,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走。 两人一路疾走,一直到了西厢,双双抚着胸口呼了口气,门里面恰在此时传来阵阵笑声,云笙奇道:“除了阿钰,还有谁在?” 青荇笑回她:“自然是真的珍珠,还好小姐提前将她偷偷叫了来。” 云笙心下感激,蒋钰小小年纪竟能这般周全,此次自己又欠她一份情,当即抬脚入内,想同她好好致谢,纤白的手指刚抚到门框,身后一阵凉风吹过,飘来男人凉薄的嗓音道:“终于舍得回府了?” 云笙一瞬间如坠冰窟,她一只脚本来已经进了门,听到这话身体僵硬,慢慢转过身,就势垂下的手倏地急剧颤抖了两下。 正房内。 蒋桓居高临下,以上位者的姿态质问她今夜出府的动机和行为。 云笙面上谦卑,内心冷笑,“若我说今夜出府与禁宫刺杀毫无干系,大人可会信?” 蒋桓自然不信,目光紧紧盯着她,几乎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那行刺的男人究竟是谁?你二人有何关系,为救他竟不惜背叛我,你可知你的身契书还在我手中,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将你再卖到教坊去?” 自那日她在坤宁殿,皇后带消息给他,说蒋钰昏倒,他便察觉自己心绪有异。他当时随意扯了个理由,匆忙别了咸奉帝,赶到坤宁殿,旁人都道他焦心亲妹,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在见到这女子安然站在他面前时,他是何等如释重负。 以至于被这情绪影响,即便看出她与刺客牵扯,怕她危险,也鬼使神差放走了那三人。 这一整夜心绪纷乱,他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能抓到那人还是更盼着抓不到了。 他抬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出去时间久了,茶水早已变凉,大力将茶盏拍到案上,一股焦躁直冲入心腔内。 朝外面喊郎林。 平日里这茶水一向是他侍奉,今夜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喊了两声,郎林没来,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吩咐过,没他允许,不得有人靠近这院子。 被逼着皇帝面前扯谎便罢了,还被牵连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当即无名火起,盯着云笙的眼光愈发凉薄道:“陆小姐在这府里待久了,竟忘了你自己的本份了。花间服侍,抚琴唱曲才是你的专长。想来教坊教予你的本事也应当时常温故才可。不然没有一点差事操守,顶着一个男人姨娘的名头,却同时和另一个男人牵扯不清,甚至连行刺天子这样抄家灭族的大罪也帮他遮掩,还真是下贱。” 教坊对云笙来说犹如逆鳞,原本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她以为蒋桓即便仍看她不起,但多少明白了她身在教坊的处境,不然又何以会帮自己赎身。 即便这中间有互相利用,达成两方目的的打算,但后来他免除了自己守夜和布菜的差事,她私心里是对他改观的。 以为他总归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却原来只是将这份轻视隐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