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抢出了口,抬起湿漉漉的双眼,这才看到是蒋桓站了起来。 俊毅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暖意,身上的飞鱼纹络金线密织,在烛火下涌动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天上暗压的云层。 沈博昌生生退了一大步,连舌头都开始打颤。 他区区一个上林苑左监副,平日里不过掌些苑囿、园地之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的打杀,结巴道:“怎...怎么?缇帅也要为这女人求情不成?” 长刀横亘。 蒋桓抬起一条腿跨在坍塌的桌案前,紧握绣春刀,眉眼肃厉,一字一句道:“博昌兄,陆楷瑞该死,你怎么做,自然没人说个‘不’字,只好好的陈酿,何必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 云笙是被人抬出来的,醉的人事不知,翌日醒来,见床边坐一少女,十七八岁,一截玉臂宛若冰雪,手腕上缀着五彩铃铛,随着她款款起身,摇曳晃动,叮铃铃地响。 “盈雪。”她喃声叫道。 见她转醒,过来扶她,“姐姐总算醒了。”怏怏露出了笑脸,“日上三竿了,芳蔼姑姑已来过两遭了。” 一面说一面端了汤药上前,小心翼翼地喂她,“姐姐先喝一口,昨夜被灌了酒,今儿个一整日头痛怕是免不了了。“ 云笙头是疼得厉害,可昨夜的事却还记得,闷着头就着她的手喝药,一双水洗过的眸子漉漉地转,忽而见她手腕处好大一片青阴,怔了片刻,心下叹口气,不动神色为她抻了抻袖口,问道:“段大人呢?他可来过了?” 喝完药,盈雪手上不停,撤了帐子,又点起熏香,一向温柔的性子难得憋出几句刻薄之言来,“那段大人哪里还有脸过来?以往央咱们给他攒局子,一茬接一茬的簪花宴、蔽芾宴,这可好,见姐姐你被人欺负,却连句话都不敢为你说的。” 话说间,云笙已洗漱完,穿好了衣衫,浅蓝色的大袖袄子,配缃色的裥裙,衬得姿容愈发出色。 盈雪转过身,目光打量她,莞尔一笑,“这蓝色果与姐姐极为相配,当真是好看。” 云笙笑了笑,只道:“是姑姑送来的成色好。”侧过身坐下,温软的腰肢如水一般,“段大人身居高位,又怎会真心同咱们相交,以往也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帮不帮的,日后切莫再放到嘴边,以免招来祸患。” 盈雪说是,又叹口气,“只好好的机会却被砸了。” 她指的自然是攀附梁王之事,可这也是没法子,谁成想竟冒出一个作威作福的沈博昌来,云笙支颐喟叹。 昨夜大雪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才将将放停,不远处的小院中时不时传来年轻女孩子们打雪仗玩闹的笑声,回音绕梁,云笙听着有趣,同盈雪道:“你去把门窗开开,这暖阁昨夜被我熏得不轻,到处透着酒气,闻着实在是憋闷。” 盈雪点点头,自去了开窗,回来后开慰她道:“姐姐也别太灰心了,这次不成,总还有下次,下次不成,总还有下下次,我打听过了,梁王此次归京,得了陛下旨,要留在上京为太后娘娘庆生,左右也要到明年四月才返封地了,咱们好好准备,机会总是会有的。” 话虽如此,但她身在教坊,除非奉令奏乐,能轻易出去的机会并不多。 正说着话,锦帘晃动,一名婢子进来福礼道:“姑娘,蒋府刚刚着人送了令帖来,说是今夜邀您入府一叙。” 方端起茶盏的手不由一顿。 蒋桓此人,云笙对他其实并不陌生,昨夜虽大多时间她都低着头,烛光旌摇间,还是依稀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