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二字起，十七娘已明白姐姐要做什么，她哀求她，“让我去，姐姐，让我替你去补天。” 景黛摸着她的头发笑：“十七娘，你不是凡人。” 胡十七娘是狐狸，吞食月华中的帝流浆修得人身，又修道成为真仙，她是天衍生出的“四九”而非“一”，她补不了这缺失的天道。 景黛是人，无论她有过多少身份，走过多少世界，她的能力多么怪异，神魂多么强韧，她仍是人。 毫无疑问的人。 她是人，就是一。 天破了，她来补，道缺失，她重立。 千千万万系统，须弥芥子世界，走到天道面前的宿主中，只有她还是凡人，只有她才能补天。 景黛望着天道清光，挑起眉：“你问我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不以身合道，去补上你的缺失？” “那是因为，我有我的道。” 天道光柱波动，传达出疑惑。 景黛微笑道：“你是缺失犯错的天道，筹划自然无法尽善尽美。我去合你的道，不过是给你打上个补丁，终有一日天道会再次破碎，世界还会变得不公，和天道一起毁灭。” “我信不过你。要补救天道，可以，但只能你来补我，变成我的一部分，而不是我去补你，被你的意志覆盖。” 光柱与景黛对峙良久，天道沉默，景黛亦沉默。 他们都知道，天道缺失，大道不公，放任下去万千世界都会毁灭。 “在你毁灭之前，我还能走很多世界，救很多人。”景黛说，“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能救一个，便是一个。我不会为无法救所有人而感到愧疚，系统威胁不了我，你也不能。” “而你，我不救你，你就只能毁灭，除非变成我的一部分，才能逃脱毁灭的必然命运。” 景黛摊开手，“两条路，你选吧。” 很久以后，天道光柱再次波动。 景黛笑起来：“好。” 景黛擦去十七娘的泪水，“你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十七娘。不要怕，我成了天道，便会不坏不灭，再没有什么能够打败我。” 十七娘紧紧攥着她的手，颤抖呢喃：“姐姐……” 她阻止不了景黛以身合道补天，就像她阻止不了天道崩溃湮灭，哪怕她是真仙，能够跨越世界屏障，她对天道仍无能为力。 景黛扶着十七娘的肩，正色道：“十七娘，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姐姐，你说，”小狐狸泣不成声，“我一定办到。” “我要天道之下，不生人上之人，不再有人吃人。我要弱者得救，人人平等。”景黛看进十七娘的眼睛，“我化身天道后，会去纠正那些错误的规则与道理，但天道何其广大，个人的命运何其渺小，到时候我无法一一顾全那些细小的生灵。” “十七娘，我要你代我行天道。万千世界里，若我的道还未降临，你替我行道，去拯救去帮助那些挣扎在泥淖中的人，伸出手，拉她们一把。” “姐姐，我发誓，我会替你行道。” 景黛推开十七娘，一步一步走向天道光柱，融进清光里。 三千世界，缺失的大道终被补齐，天地气息微妙地改变，冥冥中的规则与道理悄然变化。 景黛的目光自上界垂下，像什么都没有看，又像注视着一切，没有人能够找到她存在的痕迹，她无处不在。 她就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