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他们奉命帮助老鲜卑王追逐一支被他流放的家族,其中有一个也就比板凳高了一点的孩子叫拓跋璋,正是眼前这位拓跋隼的父亲。 那时候拓跋隼还没有出生。 本来他们已经快要追到这支残破的家族了,但王将军却忽然勒马,让他们放弃。 那时候他不懂,问王将军为什么。王将军回答,如果将来这支家族能成大器,与鲜卑王鹬蚌相争,那他们大周,岂不是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未曾想到,这支家族的后继者果然成了大器,也果然一举灭掉了老鲜卑王。 只不过在这之后,大周收获的并不是渔翁之利,而是灭顶之灾罢了。 世间诸多缘法,皆是此等微妙,让人捉摸不透。多年前一个小到几乎可以说是不起眼的决定,经过漫长时间的发酵,最终酿成了大周无可挽回的苦果。 辛老将军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能够回到当初的那片草原上就好了。他一定不会听从王将军的话,斩草务除根,将这个祸害在出生之前就斩于刀下。 哪怕违背军令,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时光倒流,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豆大的雨点重重砸落在辛老将军的铠甲上,将他从旧梦里惊醒。 往者不可谏,过去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他再无力更改。 可来者……真的还犹可追吗? 拓跋隼客客气气地一拱手,假模假样道:“请老将军赐教。” 辛将军衰老而嘶哑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被雨水淋得有些阴沉沉的,带着苍老的暮气:“不敢当。” 血花溅起在满天的雨水之中,作为大周的最后一支挽歌。 终是……以卵击石、以身殉国罢了。 活到了这把年纪,辛老将军其实早已不再畏惧死亡。当生命快速而冰冷地自他体内流失的那一瞬间,他也并不恐惧。 只是悲伤。 悲家国无望,身后无人。 悲稚子尚幼,老妻未亡。 悲盛世之将倾,悲狼烟之将起。悲血染山河夜未央,悲荠麦青青胡马嘶。 可无论他怎样悲伤,死亡,终究是要来了。 他再无力回护他身后的锦绣山河,他连最后回头再看一眼着曾经繁华十里的长安街都做不到。在满天的剑光血雨中,他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歪斜着身体,从马上坠下。 将军死沙场。 他□□的战马发出刺耳的悲鸣,像是陷入了癫狂一般横冲直撞,一时之间,居然也将几个胡人撞至马下。 可这并未能持续太久,下一刻,寒冷的铁器就带着人血还未散去的腥热气息斩上了它的头颅。它倒下了,和他的主人一样,再也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