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渡人间,若想过河,只能自渡。 在佛寺大火冲天而起的时候,城外已经与魏国铁骑僵持了七天七夜,血流成河的大周兵士们,遭遇了突袭。 他们惊诧地发现,今夜的胡人似乎格外的凶猛。如果说之前他们拼尽全力还能与胡人有一战之力、勉强持平的话,今夜的他们,无论再怎么拼尽全力,却依然不能阻止自己与战友像是稻草一般被胡人镰刀收割的命运。原来这就是在日日霜寒之中磨练出的草原铁骑。他们的凶悍,远不是自己这些已经习惯了安乐太平之人所能应对的。 血液自大动脉喷涌而出,他知道自己在一瞬之间就会死亡。在死亡之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长安。这十里繁华,轻歌曼舞的长安。 也不知道妻儿老母会不会为自己哭泣。不过也许,很快他们一家就能在九泉之下团聚了。 不甘心啊。他才十九。 大周兵败如破竹,很快,城门就在北魏将士的撞击下轰然大开。 特意从深山老林中、绿荫浓密不见天日之处运出的坚硬榆木所制成的城门,竟然还不敌北魏士兵在城外现伐的、不过合腰之粗的槐树。 可见无论什么都是,气数尽了便是尽了,鬼神无救。 急促的鸣鼓之声自城门处响起,长安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理清发生了什么,击鼓之人的鲜血便溅满了那面牛皮制的大鼓。 击鼓之人的头颅撞击到大鼓之上,发出了最后一声震天撼地的哀鸣。 然后,这面鼓便沉寂下去,再也不会响了。 北魏士兵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尽数铺展开在他们眼前,金银财宝,美女佳人。尽管他们很想立刻就大肆劫掠一番这金银遍地的长安,但没有一个人动手。 因为还不是时候,因为他们的主帅,他们的王,还没有下令。 因为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 拓跋隼意气风发地立于安远门之前,此时此刻,整个长安,都已在他与他的北魏军的铁蹄之下。他站在了这座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城池之上,他征服了这座城池,依靠着绝对力量的碾压。 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 大慈悲寺僧人们祈求的雨水终于姗姗来迟地降临,但这已经太晚了。这场火势来得又急又猛,早在雨水降临之前就已经把大慈悲寺能烧掉的都烧干净了。现在再降雨,能做的不过是将呛人的火灰冲刷成泥泞的污水罢了。 舟行海上木已翻,覆水难收。 这道白光璀璨地照亮了拓跋隼的侧脸,他脸上的轮廓有若刀削般锋利,眉骨高耸,鼻梁高挺,眼中熠熠闪着北境之狼一样的光。 那是在无数次的生死一线中磨练出来的光,凶悍而寒冷,带着刺鼻的血腥气。 他是当之无愧的狼王。 城中最后一支护卫皇家的禁军策马而来,历经三朝而不倒的辛老将军带着最后一批人马,与拓跋隼在城门口遥相对峙。 此时此刻,皇帝与太子已经在一小队护卫的守卫下仓猝地奔逃,他们与无数的平民百姓挤成一道河流,试着逃出这个必死之地。 在这种时候,原来龙子和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将军骑在马上,倾盆的大雨打湿了他颊边的几丝白发,他看着这位年轻的草原狼王,忽然就透过了层层厚重的光阴,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背着箭筒、策马在草原上奔跑。 那一年他还只是个小首领,在王将军的手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