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的符幽止住话头,与凌昭双双看过来,裁云一看闹过头了,赶忙来拉她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不下十遍,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哪儿不对。 “你……”裁云将她扶起来,惊愕地指着她,“你能出声啊?” 宣禾愣住,那一声惊呼是完全不受控的,她有心也未必忍得住。她捂着脑袋,几乎忘了疼痛,可能是习惯了,习惯用装傻来伪装自己,一遇上事,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装傻也装得自然了。 符幽把那不省心的傻子弟弟抓回身旁厉声训斥,裁云不知该先维持震惊还是先向她赔罪,只有凌昭若无其事地扶正了茶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在等一个交代。 宣禾慌了,在从前,她可以用一身修为解决任何问题,谁都不敢对她说一个不字,如今两手空空,她才觉得唐珂的那一颗聪明脑袋是十分有用的。 天人交战之际,脑后疼痛又袭来,她顿觉委屈,嘴角往下一拉,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这反应也在她意料之外,她从没觉得自己这样弱小,于是顺势而为,小步走到他身前,憋了太久没出过声,一开口便是黏糊糊的,声音还发着颤:“痛痛。” 宣禾没有仰头看他,只是平视着他腰上的玉石,莹润光滑,煞是好看…… 欣赏了没多久,她泛酸的手被轻轻拿开,隔着细而软的发丝,凌昭轻拂过她脑后,疼痛骤然消减。 凌昭在头顶对符幽道:“我先带她回屋。” 声音没什么温度,只是平淡地表示送客。 符幽看宣禾一身狼狈,又当面怒斥了符骞几句,这傻子还是软硬不吃,一面啃着手指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符幽叹一口气,无奈地提着人离开。 兴许是等不及要审问她,凌昭倒没嫌弃她满身茶水,低下身抱起她上了三楼,数至第五间,还未进门,他回头瞥了眼裁云,这回不用他再交代该怎么做,裁云一个转身自觉跑下楼去。 他独自进屋,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到她对面,依然摆出那副她熟悉的眉眼,瞳孔漆黑,黑得清澈,深不见底。 宣禾当然不会怕他,但此时也免不了心跳加速,幸而他听不见。 凌昭先说了:“说句话。” 说什么? 宣禾动了动唇,将贴着小臂的衣袖绞出几滴水,打个寒颤,小声道:“好冷。” 初春的天气,还泛着凉意,客房窗口正对着她,时有微风吹进来。 宣禾察言观色,看不出他对自己的发言是否满意,就见他去关了窗,又坐回来。 “三月后,我带你进重明楼。若你是凡人,我送你回长洛郡,生计你不必担心,如若不是,”凌昭并不指望她会实话实说,话顿在这里,没说明要怎么处置她,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眼神,他觉得说下去毫无意义,“听不懂也没关系。” 宣禾沉得住气,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说:“不懂。” 她忽然想看看,他能忍多久。 可凌昭确实如方才所说,不再追问,随手一指:“去床上。” 宣禾立即回过味来,把冰凉的手脚藏进被褥中。 凌昭回过身,近前来按住她的脑袋往后一看,又在床边坐下,没预兆地拉过她的手。宣禾这才发现那一摔,使她细皮嫩肉的掌心也擦出几道红痕。 凌昭拿出颗丹药给她:“吃了。” 宣禾没有犹疑,一整颗丢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