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杠上了。 “不知道,颖棠哥哥当不当官有什么要紧?” 这下就连祖母也笑骂着,让她少说些呆话。 院试后,第五日一早,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声说放了榜了。我和小璨一个筋斗云就翻到了祖母那里,小叔叔和罗家哥哥却早已经给人拉走了。直到晚上方才回来。 两个人都是一头一身的花红彩纸碎屑,脸上都有了几分醉意,想来是在外头被灌了酒。祖母连忙叫云娇姐姐端醒酒汤来。 小璨凑了上去,一连声地问,在外头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罗家哥哥尚且能答一两句,小叔叔却只是笑。 扶着他的小童说:“外头的掌柜们满口封妻荫子地敬个不停,咱们小爷太过实心眼,不懂得推辞,才醉到了这般田地。” 不过他到底还算有心,给我们带来不少点心糕饼。临了还亲自给外间桌子那只青瓷花瓶里贮了水,又让陪着的小童将一支御衣黄牡丹递了过来,亲手插了进去。 安置妥当了,刚要讲话,就吐了,祖母连忙唤人扶他去安睡。 秋风吹进来,那一支御衣黄颤颤巍巍地,薄绸般的花瓣摇曳着,真如一位娇贵的美人。这时节,这花是不多见的,难为小叔叔这般有孝心。 自从成了秀才,这家里的人对待小叔叔和从前就不一样了,父亲也将他看做了大人,不再如孩童一般了。我本以为,他们自此就要去忙着与那些读书人结交,不再整日里同我们玩了。 谁知道小叔叔竟是个百善孝为先的人,晨昏定省,来的更为殷勤了,只要得了闲就来探望祖母,陪着说话。 早上,我们一进屋,就瞧见素白表姐在刺绣,小叔叔居然在旁边劈线,一个绣的生疏,一个劈的粗糙,真是笑死人了。 或许真是他近来长进了,生出这许多耐心来。过了一会儿,云娇姐姐来教素白表姐如何运针。表姐学了,还没绣两针,小叔叔就说这绣的很好,还细细端详着说比那露香园的韩夫人绣的还好。 又过了几日,徐家表姐写诗,小叔叔就说比李清照写的还好。小璨站到凳子上,只瞧见纸上只有两句开头,还没写完。 小叔叔原来拙嘴笨腮,现在却突然说话如此婉转动听起来。小叔叔素来不会说谎,现在更是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无比志诚,真是咄咄怪事。 更怪的是,素白姐姐本来是个利落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啰里啰嗦,此刻却由着小叔叔废话。 不久,我便有些明白了。小灿是傻子,我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小璨虽然是傻子,说起话来却有几分道理。她缠着祖母说: “把素白姐姐留在咱们家吧,不走了”。 祖母问:“怎么留呀”。她却答不上来。祖母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掌灯的时候,我回到家里,在帘子下面却听见父亲和母亲说,徐家门第是我们高攀不起的。我想怎么高攀不起了?素白姐姐那么温和爽朗,整日和我们厮混,没有一点架子,根本不需要攀。 母亲听了却忽然赌气起来,说父亲心里有门第之见,最记得高攀两个字,我们李家跟你们陈家比自然也是高攀了。 父亲惹了祸,哄了许久才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这年秋末,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第一次见到皇宫里的官差。 他们各个穿着威严端正的衣服,都是些极好的玄青锦缎;带来的却是炭灰色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