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还在飘雪,只是势头比先前小了许多,赵旭峣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总归是元气大伤一场,底子不似从前,他一步一顿走得很慢,粗重的喘息声扫过耳边。 苏云晚疾步上前,搀住赵旭峣的左臂:“将军重伤在身,该卧床静养才是,不必相送,我的住处离得不远,可以自己回去。” “是我在屋子里呆得闷了,想出来透透气,顺路送送姑娘。” 苏云晚见劝不动,神情默然。 地上的积雪已有一尺余深,踩上去松软绵厚,发出沙沙的声音,两人一路无言。 许久,赵旭峣开口相问,“你们那边很少下这样大的雪吧!” “汝城临近南方,很多时候只降下一些软雹,就算下雪,来得快,消融得也快,这样大的雪,怕是经年难遇。” 赵旭峣目光凝滞了一下,眸色幽深,听到南方,令他想起了京师,那些巍峨皇城里游戏人间的少年时光,同岭北奋血厮杀,金戈铁马的生活,生生割裂开来,他弥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怅然叹道:“边关十载,风雪多见,习惯了这里的寒冽,怕是回到温润的南方反倒不自在了。” “依我看,不自在的恐不是气候,而是将军的心,边境未定,家国未宁,将军心有忧虑,怎会自在,若有一日四海安定,盛世昌明,将军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又岂会觉得不自在呢?” 赵旭峣温和一笑,叹道:“苏姑娘真是这世间少有的通透之人。” “将军过誉。” 满天晦暗,风雪呼啸,两人比肩而行,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雪初初停住,苏云晚刚走到沈眠的院子,隔着院墙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迈步入内,沈眠与赵旭峣正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对弈,苏云晚施了一礼,问候道:“师父早,将军早。” 沈眠沉心于棋局,未曾抬首,只招了招手,兴味甚浓地说道:“小晚来得正好,快看,为师的棋艺现在可是大有精进,刚刚赵将军被为师杀得丢盔弃甲,头尾不顾了,哈哈哈……” 苏云晚扫了一眼桌上的棋局,心中了然,能不动声色败成如今的局面,怕是棋力十分深厚。 她走至沈眠身侧,执起一旁的茶壶往杯中续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有了赵旭峣一路放水,一局很快便杀完了。 沈眠赢了棋局,满脸悦色,虽已过花甲之年,面色却十分红润,眼神里清明有光,他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心满意足地冲秦勉招呼道:“走吧!” 苏云晚和赵旭峣一路相送到府门,沈眠上车前,赵旭峣递过几个黑色方匣给他,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知道老先生不喜那些黄白之物,这匣子里是一些个棋谱、医书古籍,还望老先生收下,闲时用来消遣。” 沈眠见状不便推辞,抬手还了半礼,“既如此,老朽就收下了,谢过将军。”临走时他拍了拍苏云晚的肩,嘱咐道:“小晚,好好照顾自己,师父师兄在家等你回来。” 马车一路轻轻摇晃,随着人群消失在视线之中。 苏云晚之前以为劝服师父让自己独自留下这事,要费上一番大力气,而面前这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如此轻易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午后,顾从严过来告知说,今晚就要前往军营,苏云晚想着女子装扮多有不变,便叫舒窈找来几套男子衣服,好在她身量够高,也还撑的起,一换上,活脱脱的一个俊俏小公子,颇有几分文人书生的雅气。 赵旭峣见到男子装扮的苏云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