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短暂地附和了一阵,很快又很委顿地回到了原处。 谢枝不敢抬头,因为她几乎要哭出来,是以她也错过了李承玉那不同以往的目光。 他说:“我很担心你。我不会害你。” 谢枝点了点头,指尖却被自己搓得通红,像要出血了似的。她心里又是伤心又是委屈——李承玉不会明白的,这样的事,是没有办法告诉他的。 自从自己进了相府以来,李承玉对自己确实很好,甚至是出人意料的好。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这京城中无依无靠,需要别人保护。 可一旦他觉得自己威胁到了李家呢,他还会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吗? 对于谢枝来说,这个问题有着无需她深思便昭然若揭的答案。 …… 谢枝一直在等。 怜香院,一听便是勾栏瓦舍的名字,一想便知程乐山约在那里是何用意。谢枝自然不可能去,所以她要等。 等到裴寒鸣因自己告知她的事而有所行动。人命,利钱,总有一桩罪,能将程乐山关入大牢才是。况且,程乐山是李派的人,若料理得好,没准还能攀扯到他父亲程遗佩身上。这是难得的打击李派的机会。裴寒鸣不舍得放过的。 可越等,谢枝越觉得机会渺茫。她明白裴寒鸣还有许多要考虑的事,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就有所行动。也或许,那日他答应自己的话,也只是敷衍罢了。 是她太愚蠢,想得太简单了,也太心急了。 她必须要另谋出路。 难道真要告诉李承玉吗?与其让程乐山那个疯子把事情抖出来,还不如自己先骗他…… 骗他…… 谢枝在榻上辗转反侧。这几日李承玉什么都没再问她,像是一直在等她自己开口说话。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谢枝反手摸到一直被压在枕下的那把白玉虎首匕首,攥到了自己手心里,仿佛从那刀身上汲取到了力量似的。 是的,已经到了这般自己,自己也只能赌一把了。 ———————————————————— 天色方晓,谢枝仍同往日无异,照常梳洗,安坐在屋中看账簿。到了未时,骊秋和姒云又要出门,去裁缝铺替她取新衣,谢枝便道自己正好要去库房清点,不用她们在旁伺候。 谢枝进了库房,却将房门反锁起来,从窗户爬了出去。她不方便带上帷帽,便只给自己蒙了块面纱,又走了后门出府。 可京中的气氛似乎也有些不寻常,往日茶摊上闲聊的茶客都寥寥无几,街边交头接耳的人也少了许多,人人都只顾自己走自己的路。时不时还有擐甲执戈的禁军列队而过,用警觉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但这时候的谢枝已没有心思去挂怀这些了。她凭着先前的记忆来到了不孤楼。 不孤楼门口站着的还是之前那个小门役。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别的本事不说,一双观人识客的招子倒是练得亮得很。纵然谢枝戴着面纱,但门役仍旧一眼瞧出——这不就是当初在不孤楼大出风头的李家少夫人吗? 有了前车之鉴,他忙殷勤地迎上去,问道:“少夫人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小的名叫三伏,不知可有什么吩咐?” 谢枝也认出了他,想了想,便问:“‘清平乐’那间房的客人,今日可在吗?” 三伏听了,没多犹豫,就说道:“哎呀,少夫人问的可是那位成天戴着个铁面具的怪人?他在的在的,他可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