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落地的声音,引来了陈济的目光。 他上下打量了采薇几眼,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因为采薇的妆容实在太浓重了,且采薇当年在公主府时与陈济照面的次数极少,入宫后更不曾相见。 采薇忽然想起,她虽然亲眼看到了陈济谋杀孝宗一事,可陈济应该并不知道,她似乎也不必如此害怕。 “桃叶在楼上,不过……她屋里已经有客了。”采薇伸手指了桃叶的房门,她想,这个作答应该会转移陈济的注意力。 “多谢。”陈济朝采薇礼貌一笑,就转身奔上楼去了。 有几个客人看到,都纷纷露出不满之意,眼瞅着陈济,相互问:“这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都说了桃姑娘有客,他怎么还上去了?” 丫鬟芙瑄没有阻拦陈济,而是快步到沈慧身边:“主人,恐怕来者不善,还是个不好得罪的。” 沈慧点点头,搭着芙瑄的手站起,慢慢上了楼。 此时陈济已经到了桃叶门前,望见略施粉黛的桃叶,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一袭淡红月华裙,裙摆拖地三尺,飞天髻上嵌入金丝宝石珠花,眉如新月,眸似翡水,面若娇花,肤白如玉,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桃叶修长的手指正拨弄琵琶自弹自唱,嗓音如莺舌百啭:“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这般画面,只看一眼,陈济已是神魂颠倒。 但他目光旁移,看见在桃叶对面不远处,坐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那两眼色眯眯盯着桃叶,只觉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还如痴如醉地伴随着桃叶的歌声哼哼唧唧,那样子简直让陈济作呕。 陈济随手掷出一柄长剑,从桃叶和那听歌男人之间飞过,插入对面墙内。 弦音歌声戛然而止,那个男人气冲冲朝陈济大吼:“你什么人啊?” “我是她未来的夫君,你最好赶紧滚。”陈济倚门,面向桃叶发笑。 桃叶一见是陈济,往昔许多灰色记忆霎时间都涌上心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又看到沈慧出现在陈济身后。 “陈公子是来做客的,还是来拆台的?” 陈济回头,看到沈慧,一脸惊愕:“皇后娘娘?” “托你的福,我已经不是皇后了,请叫我沈老板。”沈慧轻摇着小扇子,气定神闲。 “沈老板?”陈济环视了梅香榭一圈,这才看到一楼、二楼四面各个角落里都有身材壮硕的男子笔直伫立着。 他目光又落定在沈慧身上,忙恭恭敬敬地作揖:“原来这里是沈老板的地盘,失敬,失敬。” 沈慧亦浅笑,颔首回敬:“陈公子客气了。陈公子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咱们梅香榭的规矩,一位姑娘只能招待一拨客人,若您要找的姑娘有客,您就只能在楼下候着。” 陈济笑道:“并非我要坏了沈老板的规矩,实在是这位客人长得太恶心了,哪配坐在桃叶房中?” 那客人气得鼻子冒烟,厉声斥问:“谁长得恶心了?你也不瞅瞅你自己那熊样?” 沈慧略略瞟了那客人一眼,向陈济解释:“这儿的另一个规矩就是,若一起来的客人多,又都要找一个姑娘,自然是赏金高者留下。咱们只认钱,不认人。” 陈济只好问:“他出了多少钱?” 沈慧看了芙瑄一眼,芙瑄答道:“十两。” 陈济道:“我出二十两,叫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