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一拳砸在桌子上,杯中的茶都翻溅了出来。 她的怒意来的突然,九歌毫无防备,身子竟也随着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 “怎么这么大的火。”九歌摇了摇李鸢的胳膊笑着说:“旁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何苦往心里去?” “我生平最讨厌旁人拿家世说事,一句‘虎父无犬女’,便抹杀了一人全部的努力,就好像身上的本事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一样。” 看着李鸢皱着眉,一脸的忿然,九歌突然想起,她的父亲是李彦明。 李鸢从不是个热络的人,对人对事,面上总是冷冷的,即使有不平,也多是用行动说话,从不在嘴上逞一时之快。 今日有这样大的反应,多半是从小到大,这样的话没少听。 若是换作从前,九歌能急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与人辩驳,之前在澶州,她可是当着柴桑的面说过“我不想借你的势”。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这不是什么坏话。”九歌看着李鸢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父亲的缘故,我从小读书识字比别人早些,看过的书比别人多些。” “若没有父亲,我不会有这许多的想法,我走的,将是和世间千万女子一样的路。” 九歌的话像寺庙的晨钟,一下下震颤着李鸢的心。 她不也正是因为有李彦明这样的父亲,才得以从小识得十八般兵器,在练武的路上比别人少走了许多的弯路吗? “而如今旁人这样说,说明父亲的盛名,我不曾辱没,这对我而言,是肯定,哪怕我不需要这样的肯定。” “但我永远为有这样的父亲心存感激和骄傲。” 李鸢此前从未听别人这样讲过,但九歌的话却字字砸在她心里。 在这句话的威压之下,她曾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为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殊不知这句话,本身就是证明。 此刻她看着一脸诚挚的九歌,心怀感激。 她与九歌相识的时日不算长,她一直欣赏她身上的学识和勇气,也一直不明白,她为何要留在宫中,忍受着四面袭来的流言蜚语,如同风霜刀剑对她紧紧相逼。 可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你为何会选择陛下?”李鸢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九歌怔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因为我敬他,爱他。” 是了,李鸢心里想,敬他,所以甘愿提携玉龙为君死,爱他,所以宁愿终其一生画地为牢。 李鸢竟然有些羡慕,九歌有这样一个,能敬,能爱的人。 九歌母亲的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张太妃的耳朵里。 于是一大早,太妃便宣了九歌母女觐见。 期间,太妃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感慨母女重逢的不易,让她心生艳羡。 然而九歌母女前脚刚离了颐华宫,张太妃瞬间就变了脸,对一旁的宫女说:“同陛下讲,请他闲暇时过来一趟。” 九歌的母亲何粱氏倒是没想那许多,走在御花园的道上,一脸喜色。 “小九,你要把握好机会。”何粱氏拍了拍九歌的手背,亲昵地说,倒像是母女二人从未分别过。 九歌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把手从何粱氏的手中抽出来。 只是何粱氏的话,让她心生疑惑,她习惯性地微微皱眉,偏过头问:“什么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