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了八个大字“青春受谢,白日昭之。” 柴桑不由得称好,寓意好,又合了当下情境。于是给孩子取名为“昭”,昭,日明也,希望天地间终能拨云见日,一片光亮。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像之前的每一年,不比以往艰难,也不比以往好过。 九歌有时候一个人坐着,会时常想起乐安谷中的事,那时她隐约知道世道不清明,谷外的人日子难捱,但也仅是来源于父亲和偶尔得见的其他人的口述,或是来源于前人的诗书,终是隔着一层。 可这两年,她眼前所见,却一一证实,耳中所闻、书中所写都是真的。 她见过路边的森森白骨,见过拖家带口的逃荒人、见过卖儿鬻女,见过大雪天在山上挖野菜的幼童,见过无数的普通人辛劳一年才勉强家有余粮…… 对于很多人而言,人生在世,仅是活着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所谓金榜登科、锦衣玉食、花前月下、红袖添香,都是无暇念及的奢望。 她很幸运,于万千人之中,都算得上幸运,和生存比起来,她的那些伤心、难过、哀思、愁苦,不值一提。 她感觉她正在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走向真正的世界。再看柴桑时,也不一样了,以前看他是一腔孤勇,现在看他是目击道存。 她开始真正走向他,无论是心中的桥,还是脚下的路。 父亲去世一年,她才有勇气翻开父亲留下的那些书稿。父亲留下的书稿不多,这很大程度上还得归功于她。 现在所存,都是父亲那年从洪水中逃生后,一点一点写就的。当时父亲在义舍,衣衫褴褛,张家在提供吃食外,还肯递上纸和笔,真是大义。 而父亲,在那样的变故和身体状况下,依旧提起笔,将所知所得见诸笔端,其中的坚韧和毅力,也绝非常人。 这些书稿,她整整看了两日。 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为父亲的才华惊叹,这种才华,不是文人墨客的风雅,而是于故纸堆和平生所历的淬炼,父亲离京十年,字里行间,从未放下。 九歌心中明白,依目前她的水平,这些书稿她很难完全吃透。要让它真正熠熠生辉,她想到了两个人,柴桑和王朴,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给了王朴。 柴桑要回开封了,郭玮写信催了几回,他一直拖着,直到秋后看着澶州今年又丰收,他才放心。也是因为不能再拖了,郭玮的身体状况,貌似不太好。 动身的那天,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准备出发。然而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百姓,更有人直接上前牵住柴桑的马,拉着不让走。平日里与柴桑时常打交道的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张勤。 “王爷,能不能不走啊。”张勤拉着柴桑的手,紧紧握住。 柴桑拍了拍他的手背,却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场面,他哪里见过,更没有想过。 “我今年四十多岁了,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父母官。”张勤说着,有些哽咽,他与柴桑来往的最多,对他的人品本事最为信服。 “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一任任的刺史上马,来来回回,谁把他们真正放心上了。 “我家才刚吃饱饭……” “澶州好不容易度过了这个灾……” “我们向皇上请愿,让王爷留下来……” “留下来吧王爷……” 一群人七嘴八舌,柴桑看着他们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如果可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