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柴桑就出来了。 换下满是泥浆的衣服,洗去一身风尘和倦意,此时的柴桑显得丰神俊朗。 李彦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现在的柴桑和他几年前所见,着实大不一样。 彼时的他,虽年纪轻轻就行事稳健,但往那儿一站,一身的少年气,而如今,五官棱角越发分明,显得整个人沉稳坚毅,身量又高了不少,已是一个伟岸的大丈夫了。 不等李彦明开口,柴桑就急忙说道:“李将军,澶州的灾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澶州的刺史吴勇尸位素餐,对灾情不闻不问。” “整个澶州,闵县灾情最重,然而当地长官连夜出逃,留下一座空衙,最后一道重明堤,现今靠十几个百姓守着,岌岌可危,随时有决口的危险。” 李彦明听着,一脸沉重,不仅是因为柴桑所描述的险情,更是因为,从这些话中,他猜到了柴桑真正的用意。 “我想,请李将军率押粮的部队先走,稍后我修书一封,由林沐快马加鞭送到军营,请义父派兵来接应,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柴桑边说边观察李彦明的表情,这算不得是万全之策,可这世上,也少有万全之策。 李彦明没有立即答话,他在想,怎样说才能不伤害柴桑这份赤忱,这是当下世道,难得的赤忱。 良久,他才开口:“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公子掺和此事,现在,也是一样。” 柴桑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掺和”二字,表明了李彦明的态度,但他没有立即反驳。 吴勇当然是见风使舵、自以为是的小人,可李彦明却是义父的左膀右臂,是义父真正信任的人。 果然,李彦明又缓缓说道:“公子应该清楚,此次郭公与刘昂之争,不是彼此试探,而是你死我活。危急存亡之际,郭公把押运粮草的事交给你我,是莫大的信任,是以性命相托。” “公子眼下却因为其他事,中途退出,将这性命攸关的事假以他人,纵然可以说,是把臣民百姓放在了心上,可此行,又把郭公放在了何地,把前线将士放在了何地,把军法放在了何地?” 柴桑早就知道,他决定留在澶州,其实是在二者之中做了一个选择,但他从未像李彦明方才所说,想的这样深。 而如今这番话,恰恰是告诉他,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抛下,对一些人而言,意味着背叛。 “其实单说押运粮草,也不是非公子不可,公子有没有想过,既然并非非你不可,为何郭公却点名要公子走这一趟。”李彦明忧心忡忡地看着柴桑,他今日所说,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了。 如果对面不是柴桑,他根本不会说到这个地步。 “眼下,郭公无子,论血缘,不是公子最近,但论父子感情,公子与郭公,不是亲父子,却胜过亲父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郭公的用心,公子真的不懂吗?” 李彦明的话给力柴桑一锤重击,这些,他从未想过,他在郭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规矩本分,恪守着父子之道,从不肖想多余的东西。 他也知道,义父处处想着他,待他与亲子无异,但他却不知道,义父竟会如此替他打算。 这次柴桑真的犹豫了,不是舍不得义父为他铺就的路,而是怕辜负义父的良苦用心。 他小小年纪随茶贩四处奔走贴补家用,信奉着长兄如父,照顾林沐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别人的一片天,感念姑母在世时对他的照顾,却不曾想,原来义父待他,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