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察觉到，刚才一直笑意盈盈站在高台一侧无声围观的徐明霁在看见那老臣掏出布帛的那一刻便皱了眉头，眼底似惊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 “皇上，臣同孟州六镇诸位百姓请求皇上放林将军回来，林将军是无辜的啊！” 掷地有声，句句悲愤。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哗然。 谁不知道林将军之事就像是插在景帝心上的一根倒刺，到如今都还没个定论，无人敢出言议论，眼下却突然闯进来个找死的人。 那老臣颤抖着手抚过那卷布帛，又将其缓缓展开：“皇上，这是请愿书，书的末尾有孟州所有百姓按的指印，林将军护着孟州多年，忠义之名无人不知，仁善之称无人不晓，怎会是那通敌叛国的贼子，定是有人污蔑贤良，皇上万不可轻信小人哪！” 云暄闻言也是大惊。 然而当见到那缓缓展开的帛书上数不清的红指印时，云暄双唇微张，一时有些心中发酸眼眶发热。 到底还是有人看得见的。 只是景帝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双眸闪着的怒火只消看上一眼便可辨出，声音已是低到了极点：“大胆，朕信何人用何人还要你来教？！如今只不过是按罪待查便递请愿书来逼朕放人，若朕今日就是下旨斩了你们的林将军，是不是还要用孟州六镇所有人的命来要挟朕！” 无人敢应。 云暄面色一白。 “老臣不敢。”那老臣似是认为景帝是对林将军动了杀心，忙颤声道：“皇上明鉴，林将军杀不得啊，林将军是孟州百姓的支柱，违背百姓意愿，这是有违天道啊！” 无人在意的角落，徐明霁闻言眼神一沉，正要上前一步打断那老臣的口出狂言时景帝已是暴怒地大喝一声：“有违天道？！” 云暄从未见过景帝这般盛怒之态，此时景帝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身，甚至连面容都微微有些扭曲狰狞：“朕才是天子！朕说杀得便杀得，何容他人置喙！” 景帝眼底的血丝攀满了眼珠，更显骇人，却是怒极反笑：“你可真是一身傲骨感人肺腑啊，只是不知你身边之人是不是也同你这般骨硬。” 那老臣微微一僵，却仍梗着脖子道：“臣等所举都是为我大燕，皇上若是放了林将军，便是要臣等性命也在所不辞。” “好！好啊！”景帝一双眼狼一般地紧盯着那岿然不动的老臣，“来人！将此人同其家眷诛——”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光芒已是刺入那老臣颈间。 没了支撑的身子颓然歪倒在地，鲜红温热的血喷洒满地。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骇得失去了言语。 甚至连景帝都止住了未说出口的话。 刺目的鲜红染上那只执刀的修长左手，溅上那个深紫人影的衣袍，攀上苍白的颊侧和眼角。 徐明霁半身浴血，面上却是一派轻描淡写的盈盈笑意。 “既然此人说出的话不合陛下心意，那杀了便是，陛下何必动怒，您说呢？” 似是随意地伸手扔了那柄从周围侍卫腰间抽出的刀，徐明霁灰蓝双瞳微微弯起，衬着那眼角血色更显诡异。 恍若修罗恶鬼。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刀片落地的脆响叫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