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模糊不清地呢喃出一个名字,翻了个身。 “你在睡梦中还如此牵挂我,可真令我受宠若惊。” 戈克陡然睁开眼睛。 “……小苏菲。”他愣了愣,反应有些迟钝,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哦,当然,你是我的妹妹。” 他以为我是谁——苏菲几乎立刻敏锐地猜到了真相,戈克在睡梦中依然念念不忘的,是萨克森的苏菲公主,他去世仅仅三个月的妻子。 苏菲忽然词穷。 死亡是一个太过沉重的话题,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是骗人的鬼话,他的伤痛她永远无法体会,即便他们血脉相连。 “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在苏菲沉默的时候,戈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于是他拧起眉峰,摆出一个严格的哥哥应有的模样。然后突然间,吃惊地吸了口气,“苏菲,你的头发——” “哈,戈克,你真该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你的脸都吓白了。”苏菲笑起来。 “苏菲!” 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点注意到的——别这么惊讶,我亲爱的哥哥。即使我再任性,也不会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苏菲摘下头上的假发套,露出自己浅金色的卷发,长长地垂到腰际,“不过是个骗人的小把戏。当然,能骗到你可出乎意料,请允许我先小小地得意一番。” “你为什么在这儿?” “原因嘛……和你一样。” 怎么可能和他一样?戈克不以为然地嗤笑。他的家——他甚至不知道没有女主人的地方是否还称得上是家——到处都是妻子生活过的痕迹。女儿阿玛丽的五官与她的母亲几乎如出一辙,一岁半的小小女童还无法理解死亡,每次她用甜软的嗓音问“妈妈在哪里”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苏菲,别胡闹。听我的话,回家去。”戈克敛起眼底的情绪,他并不习惯在妹妹面前显露自己的悲伤。 “凭什么?父亲可以来慕尼黑大学旁听,你也可以,偏偏轮到我就是胡闹?” “我是认真来学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苏菲,我会成为一名医生。” “从什么时候——” “从她离开的时候。” 戈克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直到妻子因为生产患上了严重的呼吸系统疾病,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衰落下去却毫无办法的时候,才意识到“公爵”这个头衔,原来什么都不能带给他。他学医,只因为再也不想留不住自己深爱的人。 “我很抱歉,哥哥。” 许久,苏菲重新开口,“可是相信我,这绝不是胡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剩下的时间注定不多了……”她顿了顿,垂下眼睫,“嗯,我是说,结婚之前。为什么我不能去做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我想坐在大学里听课,我想走遍这个世界——我不想直到死的那天才后悔!” “慕尼黑大学不招收女性。而且据我所知,整个德意志没有一所大学招收。” “你在歧视自己的妹妹吗,戈克?” “这是规定,苏菲。政府不允许招收女性。” “去他的规定!内阁里的那群老古董早就该淘汰了!我真想敲开他们生锈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该死的男性沙文主义还剩下什么。规矩是用来被打破的——相信我,我当上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命令巴伐利亚所有的学校都对女性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