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乂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她能感觉到怡风对自己情感的变化。从前,他莫名其妙的关心,她还能假装是因为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死。可是,过生日这种毫无必要还多此一举的行为,除了他喜欢她,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她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所以她慌了她害怕了她本能地又想躲开。然而,真正让她害怕的其实并不是他喜欢她,而是她害怕自己也许会喜欢他。一个优秀俊美又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人站在她面前,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对他报以同样的欢喜。就像是幽幽清山滚滚江河就在眼前,总会忍不住想要远眺,只要远眺,总会被这大好风景所吸引。继而爱上、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就会不舍,真正分开之后所有的心悦就会化成思念,思念绵绵,除非死,不能断绝。 可是她又深知,隔在他两之间的不仅仅是无法跨越的灭门之仇;还有她自小便立下的誓言:这辈子都不会与人争抢丈夫,不会为了一个男子与另外一个女子为敌。若是不能遇上一心一意之人,便是孤独终老亦无不可。也许对于当世的很多女孩来说,她的这个誓言可笑又不自量力,可是她曾经旁观过女子为了抢夺丈夫零星的爱而陷入的魔怔,所以她无法参与其中,因为她知道一旦进入这个争夺圈,要么失败郁郁而死,就像她的母亲;要么永远在争宠的路上,就像她的二娘,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赢了,很快便又来了三娘,四娘。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偷偷地想:如果当初她顺利地成为了王妃,爹爹也没有被弹劾,她如今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没那么苦?是不是能够与他相敬如宾,情意绵绵?不过她没有继续去幻想那些不再可能发生的生活,因为美丽的幻想越多,现下的生活便越显悲凉。 她昨日才看见了一束璨烂的光辉——女子也可以成为拯救别人生命的英雄。她好想好想抓住这一束光辉拯救被悲伤吞噬的自己。她想:如果自己的生命已然残破不堪,那就用自己的残生去拯救那些还能被拯救还值得被拯救的生命。如果无法选择命运,不能恣意潇洒、快乐自由,那便用加在她身上的宿命枷锁去砸开别人身上的沉重的铁索,去留给更多人一个可以恣意潇洒的机会。所以,她的害怕又多了一份。因为爱会让人变成得懦弱又固执,总有一天,她会为了爱放弃尊严,也会为了爱妥协人生,为了爱牺牲自己的年华。终有一天,她会因为爱他,丢开当初的原则,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斗得家宅不宁;也会为了爱他,不顾生死,还以为这是伟大而值得被歌颂的真挚感情。就像《玉钗记》的贵门小姐,爱上了一个书生,为他送上玉钗,最后就会走到以死明志的这一步。终究到死也没有得到幸福只留下悲伤的故事...... “裴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苏阳景捧着一簸箕的生姜、麻黄、艾草等药材和一个舂桶、碾槽等物从外面进来,见裴乂呆呆地杵着,目下无光,一反常态,便靠近去问她:“殿下早上的时候来过,不是说要来带姑娘去庙里上香吗?还说今日是姑娘的生辰。” 裴乂见是苏大夫,便从游离中回过神来,淡淡地回道:“事情多,就不去了。”这时她才知道,怡风的邀请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她无情地回拒了,想来,他现在正不知在何处生气吧。 苏阳景一边把手上的舂桶递给裴乂,一边道:“知道姑娘机敏,却不曾想竟然和文殊菩萨同一天生日,那也难怪姑娘如此聪慧过人了。” 裴乂接过苏阳景递过来的东西,一边蹲下把这些药材放进去舂碎,一边回道:“苏大夫过誉了,我要是真聪明就好了。” 苏阳景却话锋一转,笑问:“姑娘知道什么人最痛苦吗?” 裴乂回:“我想人生在世,最痛苦莫过于家破人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