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耒在府内磨磨蹭蹭得不愿出门,期待着有什么突发原因让他可以免了进宫,最后实在拖不可拖了,才不情不愿地跨上马车,往宫里去。等他进到宫,来到紫晖殿的时候,殿内早就侯着各位皇叔,长公主,公主和外戚众臣。令人奇怪的是,两位皇嫂秦氏和贺氏也都在,照理说,两位皇兄在禁足不能进宫,两位王妃也不该来才对的,怎的,她们自己竟然进宫来赴宴,倒把两位皇子落在了府内。各人寻着各人的熟人,聚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就是怡耒来了,也只是随便地行了个礼便罢。怡耒给皇叔和长公主行礼的时候,他们也都不在意。随意一两句“乖了”便打发了他。怡耒倒不介意,一来是习惯了被这些人冷淡,二来是这倒落得轻松自在,他原也是巴不得的。 众人站着,直等到戌时一刻,皇上才由寇达扶着出来,众妃尾随其后。殿内其他人行礼完毕后,皇上便赐坐,众人才敢坐下。因为怡风和怡阳没来,皇子位置的前两个便空着,只余怡耒孤零零一人坐着,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吃着,观着殿台下的舞艺,赏着夜空中的明月,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父皇注意到自己,喊自己起来回话。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直至宴会散,也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皇上虽说了,今晚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泥,不必忌讳,可开怀畅谈,可是众人却似乎都得了什么不许说话的旨意一般,个个噤若寒蝉,兴致阑珊。慢慢的,皇上也注意到大家有点不对劲,不过也不难明白,两位皇子都被禁足,连中秋家宴都不来参加,现下朝内局势不明,可以说是一团迷雾,大家在他面前不免就畏首畏尾,不敢言语了。只是,现在时候尚早,最美的月色还没到呢,就让大家散了宫里倒冷清,于是想了个主意,击鼓传花,行起酒令来。 酒令行了几个来回,还差三刻才到亥时,皇上便觉疲倦,吩咐众人继续玩,自己和豫贵妃也就退下了。众人见皇上走了,倒玩得更尽兴起来。怡耒见父皇离开,这才有机会到母亲龄妃身边去孝敬一番,不过也只是,龄妃爱抚着他喊了几声儿,又问他是不是近来查案辛苦,看起来像是瘦了。怡耒说没有,又另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龄妃也就跟着其他妃嫔回后宫去了。怡耒见母亲也走了,觉得无趣,便也自己一人出宫去了。 今夜的月色明明美得很,天空清澈明朗,月亮又圆又亮,玉兔捣药分明可见,却因为人有心事,显得分外凄冷。直至,怡耒走在喧哗的街市上,看着百家百户的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才觉得心中的愁闷,渐渐消除。 夜色甚美,心情却不得开怀的人,也不止少年不识愁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怡耒。也还有,家破人亡,再无亲人可团聚,再无月圆可期盼,孑然一身活在世上无处可去的裴乂。尽管知道父亲死不足惜,尽管曾经的那个家痛苦多于快乐,但是在此本该月圆人圆的时刻,她也还是无比怀念还有父亲在身边,还有家可回去的时候。为什么天上的月可圆了一年又一年,而地上的人却再不复团聚? 裴乂自己一人坐在花园的碧波亭上,桌上摆着她自己做的月饼和糕点,几只灯笼点着放在一旁。祭月完毕,她便让宓宓去休息了。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她尤其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也许是因为,既不能团圆,那便干脆孤独到极致吧。 庭院秋色落满地,已是坟前枯草黄。 明月又照窗台上,只是人间不团圆。 几许繁华唱到尽?到头处处离别人。 不盼月圆盼人圆,平生寂寞悲凄凉。 裴乂刚念毕,便听得亭下有一人说道:“好诗”,那声音十分耳熟。没多一会,那人便从旋转楼梯上到了亭子上。今晚的月十分明亮,把来者照得十分明显,正是此院的主人——俞怡风。既是主人,自然也不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