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男人冰冷的声音像是疾箭贯穿她的头脑,令她停止了思考,放弃了挖掘最后的求生策略。挣扎是徒劳的。从他隔着镜片居高临下望向她的眼睛里,莱雅莉仿佛已经看见了穿着黑裙的自己与一群长角魔鬼聚在一轮猎人月下、点燃黑色蜡烛、在深口大锅里炖煮不知从哪偷来的婴儿。 那个影像便是他眼中的自己吗?她想。群魔乱舞、火光冲天、向魔鬼献忠、研讨着用老鼠和毛虫制造瘟疫、毁坏粮食、用邪术与咒语引发流产、死婴、小儿身亡。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她吗? 卡里先生缩在黑黢黢的门廊里的身体后方,一个刺眼的白色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把尖刀。她口舌干燥,浑身颤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她,先生。是我。” 梅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声音不光冷静,甚至还很甜美,像是在优雅地进行一场漫不经心的游戏。这种笃定而充满信心的欢快态度不仅令莱雅莉目瞪口呆,就连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卡里先生也被震撼了。 “女巫是我,先生。”像是怕他听得不够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接下来,她施展了惊人的想象力,生动地编造了她半夜溜到海港参加信魔者的集会、接受魔鬼的洗礼、与魔鬼交合的情形。 “并且,是我用诅咒造成了卡里夫人的流产。因为我被卡里家族的暗敌收买,要我杀死卡里家的男性继承人。还有什么,让我想想——算了,我认为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的声音比一阵烟雾还轻盈,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莱雅莉挡在了身后,悄悄地挪到她身前来。 她说的都是什么无稽之谈?每一个夜晚,不都是这个女孩和她们这些女孩一起,直挺挺地躺在这个肮脏拥挤的房间里,连一个梦也不会做吗?这个房间是容不下梦境的,它从上至下都弥漫着令人厌恶的浑浊味道,饭菜的气味、汗酸味、表皮剥落的墙壁的霉味。可是她们对这个房间连厌恶也没有,依然在每一个夜晚直挺挺地和其他女孩一起躺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上,不做梦。那些床铺摆放得那样拥挤,似乎只要缺位,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填补上。 那些宵禁后的午夜幽会,她不都和自己在一起吗? 她痛苦地摇着头,想要为梅吉辩驳,想质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替她阻挡她命里的灾祸。这就是她从星星里读到的预言吗?这就是为什么她无时无刻一副玩世不恭、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早已做好准备和一切告别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咕隆咚的门廊中,那柄刀刃酷似猛兽眼里的寒光,飞快地扑向了梅吉芦苇般的脖颈。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插进喉咙里染得鲜红的利刃,直到那双手也血肉模糊。她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看向莱雅莉,像是有什么没说完的话。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死了。 原来生离死别并不像戏剧里演的那样,生命最后的每分每秒都被冗长的告别、艰辛的嘱托、炽热的告白填满。原来生命的终结是突兀的,是一言不发。 直到脚趾被一股温热的液体包裹,她才将冻结的目光缓缓地移向自己脚边。梅吉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湿了她的鞋子。 她颤抖着,很想在这血凉下来之前飞快地逃跑。可是她此时只能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呜咽,然后腿一软跌在了血泊里。卡里先生像对待牲畜那样将刀从梅吉的喉管里拔了出来,并朝她奔驰而来。她在极度的恐惧中紧紧抱着自己的旧衬裙,手脚并用,夺门而出。 为了庆祝卡里小姐生日而点了蜡烛的门廊却显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