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传教士的影响下刚刚开始基督教化,能阅读到的书籍不过是一些枯燥的教会史和宗教读物,文化的中心则是修道院。贵族阶级的领主、乡绅也都是世袭。而现在,宗教习俗、过时的法律、权威主义的制度,这一切对人类进行施加禁忌和限制的食物都在消解——光是你眼前的这些书,也使得修道院的影响力大受打击,激增的图书数量启蒙的公共舆论,大众的政治讨论与思想再也不只依赖于权威当局的灌输。布莱姆,我们在见证一个人类获得前所未有自由的时代。” “可惜我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布莱姆稍许生硬地回答道。 “即便如此——” “赛格,我很害怕这些改变——这并不是出于我的守旧。”他露出一个哀伤的微笑,“我不敢再去看人界,尽管你知道文学与戏剧对我来说是多强大的诱惑。事实上我读的上一本书已经是一百五十年前但丁写的《诗集》了。” “那些新事物多叫我感伤啊——你们从没这样觉得吗,每当历史越向前走,离自己的时代越远一步的时候,最终就好像连自己曾经属于哪里都快要遗忘了么?”布莱姆见赛格与莉莉娜并不答话,于是继续逼问道,“诺森布里亚——如果连那里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么我又是谁呢?每当我告诉自己,我并没有忘记我曾是人类,也不会同那些邪恶、愚蠢的蝙蝠同流合污——可是那些变化,那些改革——它们频繁地发生,可我既不能身处其中,也不能让它们影响我在帝孚日生活的一分一毫——我看着它们在我眼前,也只是使我越来越感到,自己与人类的社会正一点点割裂开来。” “阿鲁卡多公爵……”莉莉娜看到他悲伤的神色,担忧而谨慎地劝说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回头了。也许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经验——或许认同自己是血族,活在血族的现实下,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可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好像一场被诅咒的噩梦一样。” “我知道同那些恶魔朝夕相处对你来说是一场煎熬,布莱姆。可是对你来说,我与莉莉娜并不是恶魔,对吧?”赛格轻拍一下莉莉娜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对布莱姆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活得太久太久,我的时代离我已经遥不可及了吧。我的记忆没有暗淡分毫,可是当一个人的语言、口音、血缘与故土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逐渐遗失,又或是与其他的事物逐渐融合而变得莫目全非,最终连在人界史书中的记录也随着权力更迭要么被篡改,要么被销毁,就好像还身为人类时的生活是一场遥远的梦一样。” 赛格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书架上,不自觉地伸出手,像是抚摸爱侣一般充满爱怜地触碰着离他最近的一排书脊。布莱姆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心脏仿佛被揪了一下。赛格的时代与故土在人界的历史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成王败寇,历史与记忆在不断被修改、覆盖、遗失。或许正是想留存自己还是人类时的时代思想与记忆,一向避世的赛格才会冒险救下这些书籍吧。 “或许有一天你会变得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旁观者,一个人类与血族历史的见证者。祝愿你那个时候会获得内心的安宁。” “安宁吗——我只感到害怕,就像麻雀面对猎鹰,兔子面对雄狮。”布莱姆痛苦地摇了摇头,“今天他们又杀了人——不止一个。我看到其中一个孩子——” 他沉默着,手里的茶已经凉了下来,随着他的手而不断颤动着的茶面正映射着他可悲的神情。在莉莉娜与赛格关切的注视下,布莱姆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消失了,仿佛全天下此刻没有比他更可悲的人了。 “在我和卢法斯还年幼的时候,伯尼西亚和德伊勒王室虽然已经融合,却不断因为诺森布里亚的统治权而产生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