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如沙漠中的胡狼一样敏锐。然而那不是他的大事。阿拉迪尔皱起眉头,神情疑惑不解。 “让他们通通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随从,有些忿忿地把身后的帐篷帘布甩得哗哗作响,仿佛那就是他作为最高统帅的猩红披风。 阿拉迪尔不会知道,当晨起的铙钹提前奏响时会有什么与之同时抵达。 —————————————————— 很快,一条蜥蜴的长舌从滩涂口延伸出来,直面萨拉森人的营帐。百十人的先遣队被分成两排,第一排身披重型板甲,背着一头削尖的长木桩,站在队列前的沙地里,把木桩插进去大约一半,余下的尖端露在外面,像长矛一样倾斜向前,高度约四五英尺。看上去犹如兽类的下颚骨被半埋在沙漠中,也像那种城市饭馆后院常见的捕鼠器。 做完这些后,他们站到尖桩之前,身形刚好遮挡住它们使得不能从远处被看见,也足够稀疏到能给身后的两排弓箭手留出空档来放箭。 在他们埋下尖木桩时身后的两排弓兵也没有闲着,而是给每一支绑了布条的箭头沾上了那种黑色的燃料油,而后填满了两个重铠兵之间的空缺。此外,每个人还额外点燃一支火把,约三四英尺高(这种高度使得从箭筒里抽出羽箭时经过火把,稍微拂过火苗外焰就能被点燃),同样是要插在沙地上。 这时杰弗雷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伊西多尔。 “那些重铠兵是摆设吗?”他说。 “难道你指望单凭他们摆平萨拉森轻骑兵?” “那为什么要让他们先站到第一排?”杰弗雷道,“他们是否会妨碍弓箭手的视野与动作?”而且他们站在前排一动不动,自己也颇受限制。 “你说的很好。”年轻人接道。 杰弗雷还以为他会解释这样安排的原因(他见过的将领没几个会主动认可别人的主意,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错了,包括他一向敬爱的叔叔),却发现他按照自己所说的对弓箭手和重铠兵的位置重新安排。 “就按杰弗雷大人说的去做。”他对一名传令官如是说,把少年人的意思更为简要明晰地概述一遍,又附耳轻声吩咐了什么。很快队伍调整过来,点燃箭簇布帛的火把插在该插的位置:尖木桩之前。 可是他没有时间再去思索伊西多尔的用意。因为传令官已经在他的吩咐下就位,他们必须和每一个弓箭手一样站在亳无遮挡的第一排,同他们一样挽弓搭箭,像他们一样可能会对萨拉森轻骑兵的反击首当其冲..... 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屏障,是一片空荡荡的沙漠——除了远处堪堪在射程之内的营帐。目光勾勒出地平线悠远绵长的弧度,以及身侧站成一列的弓箭手:相同的轻便链甲、相同的头盔、相同的羽箭、相同的带着对未知的兴奋与恐惧的神情......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不动,就整齐得犹如同一个腊模里锻造出来的。年轻人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个清晨,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那时伊贝林的高弗雷还是他的老师,他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平等的:不分先后,无论贵贱,终有一死。” 杰弗雷看着自己左侧的箭筒,它被插在沙子里,和火把一样。有五支是绑了布帛的,其余三十五支没有浪费了它们能够穿透轻甲的钢质箭簇(这可能将是他生命中最疯狂的几分钟)。又望向传令官别在腰侧的黄蓝相间的横条旗,那是弗兰德伯爵家族的旗帜,此时杰弗雷有点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但是..... “吾愿在深渊中求告你名。”(语出《耶利米哀歌》)最后,他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