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选完,便轮到叶安然选了。
可她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随便拿了两匹锦缎,又让绣娘量好尺寸,然后便重重地甩门而出。
“唉,这丫头……”楚青竹叹气。
她对叶安然不可谓不好,但架不住柳芸眉从小在那丫头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那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成长起来,再也拔除不掉了。
叶莹月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她拉了拉叶卿卿的袖子,小声地问:“大姐姐,我是不是不该开那个口啊?”
叶卿卿笑着反问她:“那后悔么?”
叶莹月愣了愣,仔细一想,好像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把局面闹得这么僵,惹夫人伤心难过……
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觉得,她还是会那么做的。
叶卿卿没等来回答,但是看着小丫头的眼神,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眼神微眯着,姿态很随意
,语气慢悠悠的,说家常话一般:“人这一生啊,总喜欢定义个好坏对错。可人有七情欲、有喜怒哀乐,又哪儿是那么容易定义的?你只需记得,一切皆随心,但心要有底线,只要不越过那条线,那天下之大,有何不可为呢?”
“有何不可为……”
叶莹月的脑袋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嗡嗡作响。
她这一生,从出生就定好了,要么嫁给大户人家的庶子为妻,要么便是给别人家的嫡子为妾,然后再按照姨娘走过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重复过完一生。
她不想这样,一点都不想。
可是她一个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人生的庶女,又要怎么做才能不重蹈姨娘的覆辙呢?
从清竹院出来,回兰宜院的路上,叶莹月咬着嘴角问:“姨娘,你怪我么?”
孙姨娘奇怪地看着她:“怪你什么?”
“怪我刚才不听你的
话,不自量力,擅作主张……”
孙姨娘一愣,随即微微笑了:“你不是赢了吗?哪里不自量力了?”
叶莹月眨了眨眼,有些发呆。
其实她小时候被欺负了也是会还嘴、会反抗的,可每次姨娘都会劝她“算了吧”、“别计较”、“都过了”。
她一开始听着这些话也很不服气,直到那次她被叶红绵欺负,叶红绵却恶人先告状,不光她被打了板子,连姨娘也一并受到了很重的处罚,她才开始学会收敛,当一个温顺的乖乖女。
所以她以为,刚才的那种情况,姨娘肯定会生气的……
孙姨娘摸着她的脑袋,目光盛满温柔:“你今天做得很好,什么都没做错,是姨娘从前想错了。”
她原是叶进堂初进翰林院时,他的顶头上司送给他的侍女,一进门就被抬为了姨娘。
可没两年,叶进堂的顶头上司就因站错了
队,被人设计陷害,满门抄斩,她的身份也就一下子尴尬起来。
更何况她既没有楚青竹强大的家世背影,亦没有叶进堂对柳芸眉的情意宠爱,还能留在叶家,也是因为她诞下了叶家的血脉。
所以她越发地谨小慎微,只求能在夹缝之中活下来,顺顺利利地将自家女儿拉扯长大,再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那自己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但她今天才发现,她想错了,大错特错。
自家女儿即便只是庶女,却也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啊,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就算是伯爵、就算是三品四品朝廷大员的嫡出千金,也不见得能比得上的。
可是自己却把她养成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奴婢!
一想到自己从前错得有多离谱,心中的悔恨就止不住。
她抱着自家女儿,声音含着哭腔:“月儿,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
……
清竹院里,楚青竹让叶卿卿重新再挑两匹缎子做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