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问了不少人,都说没见过那么个孤女,不过倒是有一个刚丧了母亲的,有个人朝不远处指了指:“就是那家,昨日那小娘子的娘,前日刚病死,昨日就下葬了,方才女儿刚被人接走了。” 谢逸微微抬起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泥巴围成的院子,心中就被什么猛地揪了一下,原来她那日如此卑微的恳求他,是为了死之前给她女儿寻一个去处。 “人葬在哪?” 那村民指了指反方向:“那边是坟堆,大部分死了的人都埋在那了。” 原本满是肃杀的眸中,突然略过几丝哀伤,他下了马,朝村民指的方向走去:“你们追上陈彦青一起回长安吧。” 手下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敢问太多,便一路折返下了山。 谢逸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光,日影朦胧,当年她毅然离开之后,自己身上又染着这般毒,彻底对情、爱断了念头。 却没曾想,她真的走了,一代女医竟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还妄想治尽天下奇病。 也没曾想,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是一堆黄土。 谢逸没有落泪,这些年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当年他为她已经流干了眼泪。 也当为自己告别吧。 他不欠她。 此一行,他没有接到裴晚芙,她七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对长安中水土不服,浑身起疹,高烧不退。 后来便一直养在了翎洲的老家中,由父母看管,开始谢淑君也只能偶尔探望一番,想着日后大些身子能好些了再接回去。 这期间,裴府不闻不问。 后来又逢乱世,相隔甚远,裴家一部分人去幽州投靠裴景逸,遂就六年未见了。 本就身子不好的谢淑君,这几年身子山河日下,加之思欲成疾,谢逸只好来接。 谁知前两日裴玉晚竟落入了湖中,昨日他看着那个孤女和晚丫头长的一般无二,人又良善,还能解他身上的蛊,赶紧书信一封让谢家不要发丧。 几年没见过女儿的谢淑君应当分辨不出来,而裴府一家,更是不会发现。 本想让她代替侄女去阿姊身边,可没曾想,这人也找不到了。 不知阿姊听到这个消息,身子能不能受的住。 日头不盛,秋日微凉,他牵着马转身欲走,他想起了那日小丫头管他要的假死药,谢逸便住了脚,脚步回折。 葳蕤的草木湿漉漉的都是露水,他的袍子濡湿了不少,可毕竟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步步搜寻起来,视线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终于在不远处的林荫丛中,看到了一个翻倒的手推车,地上稻草杂草铺设,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裙裾。 谢逸向前几步,拨开了杂草,眸光闪动,转忧为喜。 蓦地一笑。 谢淑君有救了,而他也不用每月被蛊虫折磨了。 ***** 裴府中。 “晚晚....晚晚......” 萧晚吟好似听到母亲再唤她,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床边的人影看的不甚清楚,模糊了又模糊,让她又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又重生了。 萧晚姝睁开眼时,浑身酸痛,宽敞的屋内,点着安神的香料,青烟萦绕,一室的烛光摇曳。 这被子好似也是绫罗质地的,柔滑细腻,她又从衾被摸到了身上的寝衣,薄如蝉翼,柔软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