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被害的直接证据始终没有找到。虽然慎刑司对贴身伺候的乳娘、医女们很是怀疑，但偏巧当时情况混乱——小皇子出现呼吸不畅后，就有两个乳娘在惊恐之中自尽了，后来林容在德音宫暗中审问贴身宫人，又有几个扛不住，要么胡乱攀咬，要么自裁。林容最初的目的是救人，没有心思管太多，她相信这其中有人是太过害怕才自尽，也有人恐遭人谋杀装作自尽。但到了这秋后算账的时候，这事儿就不好查了。 好在，林容的本意也不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真把太后抖搂出来，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而林容因与小皇子病症相同，又找到了证据指向皇后，宗人府在经过审理后肯定了这一点，在保密的案卷上详细阐明。只是，在结论上到底没有将皇后定罪。 林容发病和小皇子发病是两回事。症状一样，手法一样，这都只是推测的手段，按照本朝律法没有直接证据就不能定罪。宗人府在仔细斟酌后，在结案的一页写道：谋害丽贵嫔一事虽有人证，但证据逻辑不够清晰，无法断言宫女红绮是皇后指使。谋害小皇子一事证据本身不充分，唯一的直接举报是后宫之间大范围传播的流言，不能作为证据参考，难以定论。 皇帝十分赞同，这些毕竟都是事实。因事情牵连皇后，不能像处置寻常宫妃那样下令即可，在征得内阁赞同后，皇帝下旨：皇后王氏身体抱恙，在毓秀宫突发恶疾后久久不能痊愈，无力掌管后宫。拟令德行出众的侧室嫔妃代行宫务，另请太后定夺。 这样的旨意，连阁老王国正最后都是附议了的。 李弘没有和他废话，让宗人府将案卷传阅给他。短暂的思索后，王国正无话可说，无奈地签了字。 而当案情与圣旨传到清和园的时候，眼看宫里出了大事，谢太后总算放下手头政务，认真将此案阅看了一遍。闽南战乱是各方党羽争端的焦点，可也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将偌大一个皇宫撂下不管。终于，在中秋节前的一日，太后起驾回宫。 *** 这一年夏日的酷暑比往年更烈，朝堂后宫的祸事也额外地多了。在战乱的焦灼中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后，不少迂腐的老臣和儒生们都感叹流年不利、横生晦气。 而太后一路奔波回宫后，受皇帝叩拜之前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林容。对刺杀小皇子失败一事她纵然既惊且怒，最终能由王皇后顶锅倒也算是一件喜事，没能打压帝党反而打压了王家，左右她是没有吃亏的。在这种喜忧参半的心情下，她对林容的解释并没有生出怀疑。 “您这一次的手段的确隐秘极了，可皇上手底下养着不少能人，那个许御医还真是个奇才，不出两日就查出了小皇子的病因。不仅如此，皇上有意压下小皇子被救活的消息，秘而不发，就是想要抓住线索牵连您。幸好我探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算计了一出嫁祸皇后。因事发紧急，我部署仓促，便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报。” 谢太后哪里会怪罪她先斩后奏，笑道：“原本，哀家给你的命令就是扶持陈氏对抗皇后。如今阴差阳错，还没来得及和陈氏搭上线，皇后便已经这样了。也算你完成了哀家的差事。” 说罢冷冷一哂：“皇帝总算有了一位皇长子，可喜可贺，哀家理应高兴。只可惜那孩子经此一事，身子已不成了，只是皇上还瞒着怕人知道罢了。有本事生育皇子，也要养得活才是呀。” 王皇后被皇帝从毓秀宫里抬回长秋宫后，依旧调了许多禁军看守着，还以“照顾不周导致皇后重病，理应严惩”为理由除掉了长秋宫中许多得力的宫人。皇帝虽救活了皇长子，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恐怕也难成大事，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