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并没有急着把小皇子病情好转的消息放出去。 相反,德音宫里被李弘带来的侍卫围地水泄不通,气氛一派紧张肃杀,各处打探来的消息都是小皇子多半就在这几日了,玉贵嫔也差不多了。 满宫里因小皇子病重之事愁云惨淡,连孙贵嫔都不敢像从前那样唱曲儿争宠了。向来雁过拔毛的王皇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借故给好几个与她作对的人物扣上了“对皇长子毫无悲悯之心”的罪名,这其中就包括曾在德音宫顶撞她的林容。 “奴婢听说,丽贵嫔不满您下旨申斥她,竟还口出狂言,说要请太后回来做主。”芸姑姑闲闲地摇着一把冰翠折扇,笑道:“原还以为她有多厉害,不过也是个肤浅之辈。太后娘娘忙着大事儿,难道还能顾得上她这个小卒子?” 皇后冷脸看她一眼。 “她虽没有多厉害,也不会是多么无能。她擅长分析复杂的事物,所以才能将陈氏那桩案子办得漂漂亮亮。她现在错误地判断了局势,还敢与我打擂台,只是因为她不擅长大局、又失了先机而已。她被禁足在毓秀宫里耳目闭塞,因此才不知道闽南局势的进展,也不知道谢十一郎深陷困境、太后焦头烂额,原定于八月十五返京的行程早就搁置了,如何还能为她做主?” 皇后下了这样的评语。 芸姑姑赔笑道:“娘娘是冰雪聪明的人,我们如何能比得。” “我们该走了。”皇后施施然站起身,周遭女官们忙起驾备辇。 对待林容,皇后的思绪并不平静。 什么嫡亲的表妹,这不过是个笑话,自己的亲妹妹们还不是一样要被踩在底下当个垫脚的?只是很遗憾,她原还想着好生用一用对方,将来提携她做个贵妃并无不可,没成想对方还是倒向了谢太后。 不单遗憾,还很不幸,林容做了谢太后的出头鸟。敢出头,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皇后的凤驾很快到了毓秀宫。 虽是奉旨禁足,但管束六宫的皇后想要亲自来训斥一番,本就是合乎礼法的。皇后下轿,瞧那外殿的朱红铜漆门有些旧了,笑道:“贵嫔去年进宫时,得过一段日子的宠爱,内务府的人还说要修缮毓秀宫呢。” 女官笑回道:“想是后来为了筹备太后寿宴,宫中缩减用度所致吧。除了宫中得脸的人,寻常宫妃哪里能隔三差五地请动内务府?” 皇后微微挑眉:不错,林容只是个寻常宫妃。幸有自己这样的上位者看重,才不大寻常,不看重了,她又是什么? 毓秀宫宫人们看到皇后驾临,纷纷惊愕,一人忙折返回去请林容前来见驾。 皇后好整以暇在葡萄架下的凉棚中坐了。原以为林容定会慌乱地奔出来,不料等了半晌不见人影。 “丽贵嫔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中么?”芸姑姑起身怒道。两位宫女正捧了冰糖梅子来奉给皇后,另有人上前小心为皇后拭着面额——虽说快入秋了,这秋老虎的热辣可不下于盛夏,皇后坐了也有两刻中,脸上都发红了。 她心里也开始恼怒起来。 “她本就是因顶撞本宫被贬斥的,今日还敢拒不迎驾。”她看一眼芸姑姑:“公然违抗宫规不服管教的嫔妃,该如何处置啊?” 芸姑姑立即会意,扬声吩咐了一众孔武有力的內监,上前砸门。 外院伺候的毓秀宫宫人们吓得纷纷跪地磕头,为首的桂公公说尽好话,反倒被人抓了衣襟开始掌嘴。等里头那们撞开了,恰撞见里头南乔扶着一位衣冠不整、容色憔悴的女子,踉跄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