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弘却真的像对待其余臣子一样,大手一挥,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好了,母后。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一次又是参了什么?” “这次的事情你分明知道……”人老了,的确不如从前——比如现在,在李弘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下,太后纵然鄙夷这些口舌上的功夫,却也真切地被挑起了怒火,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分明是李弘派人在那天夜里拦截了送信的人,并把证物交给了御史台,这才会将谢家牵连上! 那一日,是她的兄长、已经致仕的谢四老太爷得知林家被逼得狗急跳墙、奏请御史台搜府的消息后,生怕这一查之下暴露了什么,竟是急躁了,在没有妥当安排的情况下就命人将一些要紧的东西连夜送进来。 ——所谓要紧的东西,是谢四老太爷与海盗首领高墉往来的信件和信物。 明明是想着,若林家等人把事情闹大,那些东西放在哪里都不安全,送到谢太后身边既稳妥,也方便太后快速与高墉再次联络、安排闽南的局势。可没想到…… 这一急,竟是中了李弘守株待兔的圈套。 太后的话说到一半,尴尬地顿住了。可惜,这一次李弘没有打断她,反而露出恭敬的神色,等她说完。 太后:…… “皇帝与哀家政见不同,争论这些没有意义。”她平静下来:“刘阁老死谏之事,怕是风波不小,几位等在偏殿的重臣也一定在等候皇帝决断。传话下去,让刘阁老、林尚书和徐侍郎等人觐见。” 李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 身量偏瘦、脊背佝偻的刘璋,今年已经七十了。一个白手起家爬上来的人,比起世家自幼培植的子弟多了些坚韧,倒是比谢家几位主事儿的更得谢太后信任。 他虽是外姓,实则也是谢家的人——毕竟他们刘家连人都养不活,别人家联姻叫姻亲,他更适合叫赘婿。 他是被林容的便宜老爹、吏部的林尚书扶着进来的。因着刘璋善于钻营,偏巧几次和林三老爷对上,林三老爷在对方手里吃了几次暗亏,一直怀恨在心——可一码归一码,内斗是一回事,文臣清高的面子是另一回事。刘阁老连死谏都做得出来,这名节传出去了,他一个身强力壮的难道不扶一把。 ——况且,这姓刘的当真需要扶。 做戏做全套,刘阁老撞在了御前侍卫身上,那也是结结实实地。他没撞坏额头,但撞掉了最后一颗牙,这让他都有些后悔。 他这幅样子,自然被李弘免了礼。但他还是坚持拱了手,并向太后面前刚升起来的镂空屏风行礼。 垂帘听政的太后会坐在皇帝侧面,碍于礼数,不能直接面见臣子,会以屏风遮挡。 眼前这架镂空孔雀绣春屏已经有些旧了,但太后尤其钟爱,臣子们献上更贵重的也不肯更换。因为这件屏风的绣法很独特,太后透过留白的布料或镂空能够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象,可外头的臣子连里面是否有人都看不出来。 “这是闽南近日所有的战报,请皇上、太后过目。”兵部侍郎徐开山手上捧着堆积如山的文案,都是厚牛皮纸包着的,这是长途跋涉送来时避免损坏才会这样装起来,还多亏他年轻力壮抱得动这样一大摞。他气喘吁吁将这一摞尽量小心地放在皇帝书案上,可惜还是发出了“砰”的一声,险些还把李弘吃茶的碗打翻。 李弘:…… 徐开山一张粗黑大脸尴尬地红起来,讪讪道:“皇上,这些案卷先前都已呈内阁阅览,您和太后也看过不少……不过为着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