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叹了口气:“劳心劳力倒也没什么,我拿妍姐儿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再苦再累也是情愿的。只是——” 她故意顿了顿,果然陆氏问道:“只是什么?” 邹氏道:“只是可恨大嫂的为人。她到处编排妍姐儿抢了妩姐儿的婚事,在母亲面前哭天抢地,弄得母亲心里也不痛快。家里的田地铺子、银钱往来也都是她把着,我说要给妍姐儿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她就哭起穷来,一分钱也不肯出,真是把人气得够呛。” 陆氏心下惨然:“都是我没用,护不住妍姐儿。好嫂嫂,难为你为我们家受了这么多窝囊气,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记着。” 邹氏道:“你这话又见外了不是?我们二爷每每来信,总说要我多关照你们,我心里也是这么个想头。可惜家里是大嫂当家,二爷又不是母亲亲生的,我的处境比你强不了多少。幸而这次母亲把这事交给了我,你只管放心,纵是拼着和大房翻了脸,我也必定把妍姐儿的婚事操持的热热闹闹的,叫她风风光光地嫁到顾家去。” 陆氏自然是感恩戴德。邹氏目的达到,又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开兰园,自去准备后日的事情不提。 江妍回到橘园,教她的两个老嬷嬷早已到了。这两个嬷嬷一个姓严,一个姓黄。严嬷嬷识字,主要教她《女诫》、《内训》、《女论语》、《女千字文》这些女儿经,要求她熟练背诵,默写流畅,每错一个字就打一下手心。 黄嬷嬷主要教她行为举止,如何侍奉翁姑,如何服侍丈夫,如何管教妾室通房。甚至于为丈夫煮茶要几分热,晚上是睡在外侧还是里侧,这些都有讲究。 江妍一面学,一面想,难道自己上辈子和顾修远夫妻不合是因为江老夫人没请人来专门教导她这些吗?难道她学了这些,就真能做到对顾修远言听计从,逆来顺受,欢欢喜喜地任他左一个通房又一个侍妾的吗?江老夫人、王氏、邹氏又有哪一个真的做到了这些呢? 男人要求女人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自己却花心滥情,妻妾成群,这世道何其不公? 更不公的是,连女人也要为难女人。江老夫人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拦着不许老伯爷纳妾,也深深厌恶身为庶子的江二爷,如今却强迫她学这些见鬼的闺训,果真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啊。 这样过了两天,顾家就派官媒来通知合卜已成,为天赐良缘。并约定九月二十八为黄道吉日,顾家正式来行文定之礼。 一时之间,江家水涨船高,门庭若市,每日都有客人来江府道贺。江伯爷也春风得意,宴饮应酬,忙得不可开交。江老夫人吸取了上次江妩的经验,叮嘱儿孙们不可张扬,要低调处事,但心里其实也很得意,连抹骨牌都觉得自己手气好了不少。 江伯爷这阵子结识了不少权贵,各个都对他礼数周到,恭维异常,让他飘飘然不知所以。其中有一个吏部尚书刘骞,是近来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刘骞新得了一个孙儿,定于本月十六为孙儿办满月宴。江伯爷和他打得火热,自然要备上厚礼去恭贺一番。 除了上次去顾府贺寿,江家已经许久没有同这样门第的人家来往过了。为表郑重,到了摆酒那一天,江伯爷带着儿子和侄子,江老夫人带着媳妇、孙媳妇和孙女,乌泱泱一阵乘了几辆大车去了刘府。 江妍本不欲去,一是想在家里照顾母亲,二是懒得应付旁人那些虚情假意的祝贺。但她如今是江家的门面,江老夫人走到哪儿就喜欢把她带到哪儿。而且江铮也去了,陆氏担心江铮闯祸,也想让江妍多看着他点。 江妩则是一心想去,但老夫人怕旁人见到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