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合见堂上的人退下后,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些,道:“沈才人昨日所托之事,干爹已经答应了,今日午膳后才人不妨去仁寿宫北上角的天水池消消食。” 沈芷柔没料到这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她面露感激的神色,试探地问:“妾不知道要如何回报刘内常侍的恩情...” 刘合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了那三颗金珠,双手捧着恭敬道:“奴婢怎敢收主子的东西?这钱财还请才人收回,奴婢们只求才人荣宠在身时能念着今日的情分。干爹特意交代了,才人若还有别的需要,只管派人去内侍省走一趟传个话就行。” 沈芷柔脸一扬,朱环便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金珠,她浅笑着回道:“刘公公的心意妾明白了,请内给事转告他,日后妾若真能得圣人青眼,定然不忘今日之恩。” 刘合得了她这句承诺,跪下行礼道:“奴婢定会将原话告诉干爹。才人这若无其他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中秋节礼还没送完,奴婢不能在思水轩久留。” 沈芷柔点了点头,让朱环送刘合出去,待他们退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怕内侍省的高品中官都知道了画像之事,她成了刘内常侍眼中的奇货,粘上了这么个助力,也不知是福是祸。 因刘合送来了定心丸,春儿和朱环这两个知情人面上都是喜气,唯有沈芷柔心情不佳,匆匆用了几口午膳便闷在西侧清凉阁中作画。 春儿候在她身边,看着她又在画那熟悉的眉眼,不由得敛神劝诫道:“后宫女子的身心都只属于圣人,圣人才是小娘子唯一的夫君,小娘子既然想通了要承宠,就该忘掉跌到泥里的旧人。” 沈芷柔笔一顿,觉得还是别告诉春儿自己为何会转念为好,她默默地收起未完成的画作,把它锁到内屋的宝箱里,里面已经有许多她思念瑄郎时画的人像。 春儿以为她听了劝,面上重新带着笑意,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唤来宫女们为她盛装打扮。 沈芷柔面无表情地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娇媚容颜,倏然想起了她打算去内安堂见瑄郎的那个清晨,都是用心梳妆,但心境却是千差万别。 寻常女子都是为悦己者容,可自己一旦迈出了这步,就得时刻注意用美色取悦君王,以获得晋身之阶,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酸涩。 忽然间她想到了新的应对说辞,得以让她起码今日无需用好颜色媚上。她立刻让宫女们退下,随即擦掉脸上的脂粉,脱去身上飘逸的衣裙,再找出那身熟悉的宫女服套上。 春儿震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沈芷柔对着自己不施粉黛的模样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解释道:“既然圣人喜欢的是紫竹林里的小宫女,那下午为何不再让圣人见到心心念念的柔儿呢?其实无需靠宫妃的装扮提醒圣人,随驾的中官人自会帮我揭开身份。” 春儿恍然大悟,道:“还是小娘子想得周全,确实,我们下午若真的盛装偶遇圣人,也许圣人还会觉得这举太过刻意,反而不美。”随即她也换上了宫女服,两人一同出门。 早晨沈芷柔已经走过从仁寿宫到玉福宫的路,如今要去的天水池倒是更近些。一路上她都微垂首小步快走,春儿挡在她前面带路,两人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地顺利到达天水池。 刘内常侍很贴心地派了人候在门口,一位其貌不扬的内侍见到她来立刻上前行礼,告诉她目前圣人还未离开仁寿宫,刘公公请她去天水池内的望云亭等着圣人。 沈芷柔客气地对这位内侍笑了笑,春儿也给了赏银,那人拿到银锭后恭敬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