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春儿悄悄地推开房门,打算收拾掉屋内的狼藉,却发现小娘子早已起身。 她走过去一看,床上满是十分眼熟的碎布料,她往木施那一看,嫁衣果然不见了。 她回头跪下哭问:“那可是云京最好的绣娘赶制一年才做好的嫁衣,小娘子还亲自改了样式,为何突然绞了它?阿郎已在准备小娘子的嫁妆,这嫁衣没了可怎么办啊。” 沈芷柔一夜未眠,如今眼下青黑,眼睛红肿,她看着春儿焦急害怕的模样笑了。 春儿不解地望着她,眼中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小娘子别吓春儿啊,应春儿一声吧,小娘子这样笑春儿害怕。”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说:“起来吧,去给我倒杯水。” 春儿闻言松了口气,连忙拿出新的茶具泡茶。 随后她小心收拢起床上的碎布,皱眉叹道:“我们这等人家总不能穿现买的成衣吧,小娘子只能去求娘子,希望能她能让主子用二娘的嫁衣救急。” 沈芷柔喝完茶后,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我这辈子用不上嫁衣。你替我梳妆吧,我要给母亲大人请安。” 沈娘子出身大族,是临江周氏旁支嫡女,嫁给沈御史做续弦算是低嫁了。 她刚用过早膳,便听闻大娘前来请安,她想起昨日郎君提起的婚事,叹了口让人进来。 她知道大娘与陆三郎感情深厚,但眼下谁都不敢跟逆王沾边,云京官员都急着跟陆家撇清关系,他们家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郎君已经处理了知情的仆人,但大娘留在云京始终让人不安,万一哪天有人打探到了大娘与陆三郎的旧事,他们沈家也得步陆家的后尘。 沈芷柔面色麻木地行礼后,哀求道:“阿娘,儿不想嫁人。” 沈周氏就知道她是为了婚事来的,这孩子性子倔强,自己又不是她亲娘,她有心开导却不知道大娘能听进去几分。 她摒退下人,轻声回道:“大娘,你的婚事我说不上话,你阿耶已经选中了他,这事便是定了。虽说陈进士这次没补上京官,不能留在云京,但之后你阿耶肯定会帮他,你很快就能再回云京。” 沈芷柔见阿娘这般坚决,心下叹息,心知自己若想打动阿娘,得靠她对妹妹们的慈母心。 她想起阿娘当年临江嫁来沈家时的场景,因阿娘是望族出身,下人们对她千里迢迢低嫁的原因议论纷纷,她在还不识字的年纪,就从仆人嘴里认识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忆起当年,她惘然道:“儿自幼丧母,阿娘嫁来之后对儿视若亲女,儿十分感恩,不想远嫁其实是为了阿妹们着想。儿作为沈家嫡长女,如果嫁给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外官,将来二娘三娘的郎君们要如何看待他们的连襟呢?” 她抬眼,见继母的脸上已有犹疑,便接着道:“儿明白阿耶的思量,但儿觉得与其嫁到地方心惊一辈子,还不如入宫侍奉圣人。不管儿能不能得圣上青眼,对阿妹们来说都无坏处。且宫里嫔妃众多,儿一旦进去了,京里哪有人会记着沈家大娘?” 沈周氏闻言眼睛睁大了,没想到素来天真任性的大娘能说中她的心事。 当初她对自己的婚事就不太满意,生了两个女儿后便想着为她们精心挑选夫婿,若非自己所出的嫡长女嫁得差,自己的亲女嫁得好郎君,倒显得她为母不慈了。 她捏着手中的佛珠,心思百转,犹豫片刻后应下了沈芷柔,说会帮她劝郎君。 沈御史放衙回家后,听到娘子的话连忙摆手,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