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时眼下正被四下烦嚣声扰得心烦意乱,勉强按捺住心头不耐,示意洛一期继续说下去。 “那苏清晚既已决定下嫁李玄晖,自然是把养育之恩看得比儿女私情更为重要。她活着时尚且没为萧家公子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缘何死后会执拗千年寻个再世为人的李二宝复仇?这点我实在想不通。” 李二宝自方才说书人入场后便再没吭过声,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才将将回过神来。是了,非常明显了。他就是故事中那娇纵跋扈的纨绔子,直接导致苏、萧两家悲剧的祸根。 本以为这辈子沦落成一个碌碌无为、不学无术的二混子已经足够糟糕,没想到前世的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伤人放火、强抢民女的勾当都做出来了。尽管他对那些前尘记忆毫无印象,与在场其他食客一样,都是从说书人口中知晓个中原委,但漫天而来的负罪感却如此沉重,压得他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此事想必另有隐情,那苏清晚身上定是还有其他变故,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没有给李二宝太多反思时间,方易时话音刚落,旋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再回神,依旧是熟悉的环境、地点,只是原本人满为患、一座难求的迎春酒楼,人烟少了大半,不若方才那般热闹。唯有台上说书老人仍是一袭老旧青衫讲述着扣人心弦的故事。 话说,那李家世子终于得偿所愿,迎娶佳人在侧。 然而,成亲后的李玄晖并不似婚前表现得那般深情。 兴许是人们得到之后便不再珍惜的劣根性作祟,又兴许是已为人妇的苏家小姐终日愁容满面、不复往日灵动娇美。二人完婚不足一年,李玄晖便对苏清晚失了兴致,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不多久就抬了一房小妾进门。 只是没成想这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人前人后竟是两副面孔,小妾仗着李玄晖的宠爱愈发娇纵跋扈,搅得李南王府上下日夜不得安宁。终于在一次后宅争斗中酿下大祸,直接导致了怀胎七月的苏清晚意外滑胎。 李南王年年过花甲垂垂老矣,望着已成型的孙儿尸身悲痛难忍,气急攻心之下只觉眼前一黑,心口处一口老血呕了上来。从此身子骨一日不复一日,不久后便与世长辞。 丧子之痛成了压倒苏清晚的最后一根稻草,心灰意冷之下一尺白绫了此残生。 至于本就娇生惯养、心智未熟的李玄晖,接连经历失子、丧父、死妻的巨变,多重打击之下难堪重负,变得疯疯癫癫,同王府中一场大火一起消弭世间。 权倾朝野的李南王府一夜之间衰微凋敝,无不令人唏嘘。是以道:天道好还,善恶有报。李南王教子无方、为虎作伥,终归是自食了恶果。 一语道毕,说书人醒木一拍,为口中这段错综复杂的爱恨纠葛画上句点。 方易时一桌三人此时面色都有些凝重,各怀心思地端坐在客栈角落位置,安静得与周围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短暂的沉默过后,洛一期率先开口:“李南王家这连翻变故生得属实蹊跷。” 是啊,短短一年之内世子移心,娇妻小产,南王甍逝……一切变故都太过凑巧,像是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们走向既定的结局。 “此事确实疑点诸多,”方易时微微颔首以示认同,一双漆黑色的眸子眯了眯,声音有些沉重,“我本意是想直切要害化境至李南王府一探究竟,不成想遭了那红衣暗中阻挠。” “苏清晚?她不想我们窥探李南王府昔日回忆?” 方易时微微蹙眉,薄唇轻抿,语气很是不善:“这草包属实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