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冬至过后,临近腊月,大家小户这时便开始备冬舂米。 林家自然也得备米,秋收时佃户送来的谷还堆在粮仓里,要趁着天冷舂米,才经久不坏。 但这事跟林月回也无多大干系,本来掌管府里中馈的是她娘。祖母自从祖父故后,一门心思投到佛祖身上,不理俗物。 现下暂由她大嫂顾蕙管着,她对顾蕙的心性本事了然于心。观林瑞可知顾蕙其□□,毕竟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顾蕙是个白花花馒头捏成的人,面软心也软,长得也丰润,待人总是很和气。 可现下她在自个儿房里,边翻看账本,边长吁短叹,字字句句绕不开“娘到底何时回来啊!” 这账本她根本就算不明白,拨弄一上午的算盘,算来算去最后竟是亏空几百两,府里嬷嬷又催着去舂米,备年礼,要支账。 之前刚掌家那几个月,只简单走几家的礼,又有陪嫁来的嬷嬷帮衬着,这账才勉勉强强看得过眼。 如今嬷嬷起夜摔到了脊骨,年底这事没完,那事又来禀告,根本理不清头绪。 她抵着头发,放下时缠金镯子还扯下几缕发丝,疼得她抽气,一时情急弄得眼里含泪。本来在自家府里时脑子就不甚灵光,整天也只知赏春吟月。 偏巧老太君从旁家里挑了她做长子长媳,刚入府顾蕙还忧心过要她撑门面,到时候贻笑大方。后来才知府里最没用的就是他们这对夫妇。 别说撑门面,不给林府把脸丢完就算极好了。 两人万事不上心,唯有吃喝玩乐最为本事。 “我跟你说话呢,”顾蕙一抹泪花,抬头发现林瑞趴在桌子上没动静,竟是睡着了。气得她狠拍一下桌子,又疼得用另一只手去摸手掌。 林瑞耳旁一阵轰鸣,还以为是惊雷,睁眼就喊:“打雷了?不对,冬日还打雷。” 一对上顾蕙幽怨的眼神,他干笑。这账本他也琢磨不明白,看了几页浑然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要怪只能怪屋里炉火熏得暖,让人神游梦乡。 “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顾蕙咬牙,又问了一遍,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 林瑞小意殷勤,给她倒茶,又给揉肩。让她心气顺些,口中道:“还有十来日吧,你这账指定是逃不过去了。” 顾蕙愁眉苦脸看他,“那可咋办?” “咋办,”林瑞猛地拍手,遥指外面,“我们可以请救兵啊!” “请谁——” “当然是禧姐儿。” 顾蕙就知他会这样说,将头直直往桌上倒去,把脸埋在里头,真是羞死个人了!做哥哥的万事不成器,去求妹妹帮忙也就罢了,她这个做嫂子,竟也这般不中用。 最要紧的是,顾蕙见到林月回其实是有点打怵的,她脑子不好使,碰见个伶俐心窍的,并不敢亲近,害怕别人嫌她蠢笨。 林瑞哪里晓得她在想啥,粗人直心肠。大手一挥胡乱给她抹了把脸,再抓过那账册往袖里一塞,就要拉她去找林月回。 “空着手去啊?”顾蕙争不过他,只能舍下脸皮。 “也是”林瑞憨笑,“妹妹喜欢插花和养鱼,你看看要不送个什么器物给她。” 顾蕙前阵儿刚买了个青玉佛手花插没用,正好拿去送人,还送得出手。 只不过礼和账本都拿上了,临到游月楼门前,顾蕙还是踟蹰,依偎在林瑞身旁,她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