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径直往黑漆大门行去,林瑞亦步亦趋。 徒留孙经纪在那狠掐了自己一把,龇牙咧嘴地疼,心里惴惴。像将行船只上的舵,被抛到阴冷的江水里,从脚趾头开始冻得全身发寒。 铺面里还有不少学徒,三三两两地围着,各忙各的事,乱中有序,见公子小姐进来忙行礼。林月回粗粗行了一个礼,跟林瑞拐进边上的厢房。屋里开了六七扇明窗,光全被筛进来,罩在一匹匹标布上。 林月回不同于林瑞小时就爱舞枪弄棒。待她能识字起,便叫她娘牵着,去看蚕家养蚕饲蚕,纺户缫丝剪布。到身量渐长,聪慧显露,老太君就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授。 后来又让林城平去各地采买布料都须带着她,说姐儿多见世面,日后才能成器。最要紧的是这么多年将养了一双好手,以及一对利眼,布的好坏手一摸,眼一看,已知晓七八分。 她从袖里伸出一双手来,手甚纤素,指节莹白。扯了标布的一头细看,见其上阔尖细,又用指腹轻抹,紧薄厚实。 一连端详好些匹,眉黛半展,声色温和道:“看来这批标布孙经济多为上心,从三林塘采买的罢。” 孙经纪冷不丁打了个抖,他弓着背,神情不显,“是从三林塘进的,小姐眼力真好。” 现下他心里照旧惶惶,似那舵被半捞起,吊在水中不上不下,没个实处。 林月回看完布心里有底,在屋子里拉了把曲棂玫瑰椅坐下,没有垫子,坐着硌得慌,她有点嫌弃。 桌脚划过青瓷砖地面留下刺耳的声响。 “孙经纪,你抖啥?” 林瑞诧异地望着他,这抖得跟犯病了一样。 “我冷得慌,”孙经纪僵笑,下一刻他连干笑都笑不出来,手指挨着衣裳,揉搓后又紧攥着。 是因林月回吩咐:“锦瑟,你随意挑几匹布来,放到那张桌子上比对一下尺寸。” 锦瑟应下,她话不多,做事稳妥。林月回是故让她出门跟着,只见她每堆都挑了一匹,滚到桌子上一一摊开。 缜密比对后才道:“小姐,布匹分毫不差。” 孙经纪呼出一口浊气,手心汗湿哒哒的黏,他这心就跟半沉的船舵被拉出水面,差点得以重见天日。 “是吗,”林月回斜倚在玫瑰椅上,轻拢锦裙,话语低低,“大哥你先出去看着布店。” 林瑞“啊”了一声,不是很情愿,扭头见她瞥来,翠眉低,面上无笑意。立马站起来,没半点停歇就出去了。 “锦瑟,拿备好的尺来,”林月回指尖轻击椅凳,冷呵了一声。 孙经纪耳边轰鸣,那舵是彻底沉了,沉底了。 锦瑟量完后神色恭谨,隔着几步道:“小姐,是十六尺。” “二小姐,我买的是平梢,平梢为十六尺,”孙经纪猛地出声,喊得嗓子破了音。 林月回诘问,“买的是平梢?” “对,对,就是平梢——” 林月回拿过布尺,啪地一声扔在他的前面,说话似敲冰戛玉,“平梢,平梢,你知不知道,今年三林塘的平梢早就被晋商买尽了。年末织户为了多赚点银钱,织的都是套段,淮安十几家绸缎庄无一家买到平梢,孙经济,你是从哪来的本事?” 屋里冰凝成似的死寂,林月回语气渐松缓,“我便告诉你,纵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灯草搓绳,烂板搭桥——枉费心机。” 标布又名大布,因它上阔尖细,且尺寸有别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