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萱下意识觑了眼沈约,沈约脸上半点波动也无,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黄青曼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直逼她面前,“你就打算用这玩意儿去糊弄礼部那帮人?” 长案上摊开的赫然是她那份写到一半的奏章。 梓萱在案前的软垫上跪下。 黄青曼指尖敲在案上,梓萱侧眸,在她那份潦草的奏章旁边,赫然摆着另一份奏折。 若是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两份奏折的字体赫然出自一家。 只不过她的是拙劣的赝品,而他的,是正品。 整篇奏章,洋洋洒洒三千字,引经据典,明明是最华美的辞藻,却如同最冰冷的刀锋,要破开帝国千年的腐朽。 秦铮曾对她说,沈约的字是蛰伏的鹰兀,看似清俊温润,实则每一处弯折都压抑着力量。 但她拜托沈约写的明明是继承权的奏折,现在瘫在她面前的这一份却是科举的…… “怎么,现在知道技不如人了?”黄青曼道。 梓萱抬头看向女皇,恐惧在这一刻忽然褪去,面前的人是她的母亲。 她小声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君主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千般都会,”赶在黄青曼开口前,她连忙道,“所以才有无数臣下,来弥补这一点——母君,不是这样教儿臣的吗?” 女皇的脸色微微一缓,“然后呢?” “然后?” “你不会妄想唤醒她们对弱者的同情,然后以此推动变革吧。”黄青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 她确实是这想的……只是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忽然显得正义二字是如此的卑微……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一声声祸国殃民的指责,梓萱握住膝上的双手,忽然笑了一下。 “今日在殿上,儿臣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黄青曼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们那么急于置江龄于死地,到底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是本朝第一个不是出自五姓十族的状元?” 有精光从黄青曼眼底闪过 “性别不过是她们的幌子——她们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男人,根本不觉得他们有考入科举的能力,男人在她们看来,顶破了天也不过是四品以下的闲职——所以江龄在她们眼中,不过是您或者我,想要扳倒她们的棋子而已!” 这些年,寒门的考生越来越多,即便她们在科目上几次大动手脚,也无法改变大势。 这时候,江龄出现了,她们如何能信区区寒门,也能点中状元——原来他是男子,那自然是靠那张脸爬上来的了! “她们想做的,是借江龄一人,向整个寒门泼脏水!今日在朝堂上,与其说她们否定的是男子,不如说是所有那些在过去和现在被她们踩在脚下的人——她们只是希望,在世世代代的将来,也继续踩着她们的尸骸,做人上人!” 黄青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 梓萱第一次这样直视着她的眼睛,“母亲,沈大人带我去了临江。在那里,受苦的不只是男子,还有女子!城南城北,贫民窟里要饭的,被欺侮的,不是因为他们是男子,是因为他们没有权,没有钱! “这世道不该如此啊!” “那你认为,这世道该如何?” 女皇眼底的光一点温度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