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能在那高门大户中做事做久了。这寻常人家,市井商贩之间来来往往,仇怨不就是在这些小事上嘛。”沈大夫回过神来不以为意地说道。 “要我说,屏姑娘你也是乡野出身。等你这银票攒够了就求了你主家的恩典,早日放你出府,来小老儿这药铺,就凭着你这手针法,那日子不知过得何等惬意。”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沈大夫的话让屏凡瞬间清醒。 关于自己的身世,她告诉沈大夫的与今日在众人面前说的可是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在沈大夫眼中她还是被一家富贵人家买去的粗使丫头。只有这番说辞才能解释自己为何每次都只能日落西山时才到药铺来。 粗使丫头白天要做工,只有晚间才偶得闲暇时光。 屏凡扶了扶额,为了使一段编造的说辞看起来更加真实,只能让自己身处其中。稍有不慎就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幸而沈大夫不是一个敏锐的人! 屏凡笑着说道:“沈大夫勿怪,我只是没想到那周屠夫竟然为了些许小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诋毁你。这人实在是心胸狭窄。” 屏凡见沈大夫赞同地点了点头,眼神一闪又道:“况且这周屠夫还把我的扎针之法与十年前什么‘金针圣手’的陈家相比,我这心里总有些...” “哎哟,屏姑娘,这可不兴说!” 屏凡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大夫急急地打断了。 他推窗伸头看了看黑漆漆一片的庭院,把窗户合上,自己牛嚼牡丹似的饮了一大口茶,才低声与屏凡解释。 “屏姑娘,那家人不姓陈,姓魏。是杏林中‘金针圣手’的魏家。” “十年前,被那位...”沈大夫手往皇宫方向指了指,“下旨满门抄家灭族。” “一夕间,从先祖起传承百年的神医世家就这么烟消云散。” 屏凡状似好奇道:“沈大夫可知这魏家所犯何罪?况且看今日情形,这魏家之人都死了多年为何众人对魏家还如此愤慨?” 沈大夫摇摇头,惋惜地答道:“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魏家是以‘不尊君父,谋大逆’的罪名下狱。” “至于,众人为何愤慨,哼!”沈大夫冷笑,“这都是世人心瞎眼盲。” 屏凡诧异地看了眼沈大夫,又快速的移开眸光。 “你不知道,这魏家在杏林中虽名声大噪,但魏家祖祖辈辈都只在民间行医救人。直到这一代家主魏乙,不知何故入了宫,领了太医院的官职。” “民间从此便议论纷纷,背地里都说这魏乙数典忘祖,折了祖辈脊骨侍奉权贵。” “可惜了!一代名医世家,就这么亡了。” 桌子下屏凡的左手紧紧地扼住右手腕,留下一道艳丽的红痕。 她垂下眼脸,有一滴晶莹顺势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转瞬即逝。 “就算...这魏家有...大错,但并未开罪百姓,何至于如此。”屏凡嘴角依旧挂着笑,但怎么看这其中都隐含着一丝苦涩。 沈大夫叹息道:“斗米恩升米仇,魏家世代为这永宁朝的百姓看病诊治。偏偏魏乙去当了太医,寻常百姓再难登门求医,这与世人眼中的达官贵族何异。” “得势还好,一朝失势,便是世人唾弃万古骂名...” 屏凡拿起桌上的茶盏,茶水有些发凉,入口却让屏凡在这夏末的夜晚激起一阵冷颤。 当真是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