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偏偏挑在了这个关头。 他咬着笔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直到笔杆上的漆皮被咬破了,才在“是”字上面画了个圈。 朱砂研制的墨汁在白纸上晕开,清晰明了。荆欢叹了口气,将纸条原样卷好塞进小鼠后肢的细竹筒里,透过窗户小缝将小鼠放出去了。 · 此时,几里之外, 京郊山崖下的一座草舍里。 “怎么还不醒?”一个男人沉声问道。 男人眉毛极淡,上眼睑横贯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看着床上的人,疤痕中央扭曲皱缩,周身酝酿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气势。 “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屋子内另一个女人道,她耸了耸肩,“至于为什么不醒,可能是她自己不愿醒来吧。”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右侧太阳穴青肿了大块,是被人大力踢肿的。 男人盯着那处青肿:“你管这叫没有大碍?” “只是外伤,要不是她不让人近身,涂几天药早就好了。”说着,女人试探着把手伸向床上人,下一刻眼前一花,小臂翻转,手腕已经被单手钳制住。 女人吃痛出声,看了眼床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人,费力将手抽了出来,转动着手腕道:“你看,就是这样。” 男人看着枕边的铃铛,阴着脸没有说话。 女人见他这样,短促地讥笑了一声:“要不是你手下人没用,被她跟过来都没发觉,不仅没发觉还没认出她,一个劲地下杀手,她也不会直到现在还躺在这里。感谢这颗铃铛吧,要不是为了捡它,你手下人没一个打得过她。” 被谈论的人无知无觉,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不可闻,若不是胸腔在微弱起伏,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尸体。 …… 顾让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在一个没有日月星辰,天地都泛着幽蓝的地方,漫空都是无规则形状、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裹挟着数不清的碎片刮向中央的人。 玻璃碎片是彩色的,厚的像琉璃,薄的像糖纸,边缘锋锐,打在身上时会留下一道又一道细长的伤口,不疼,反而泛着奇异的酸麻。 顾让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离开这里。 狂风无声咆哮,卷席着更多的碎片淹没她,似乎是在挽留。 顾让抬起的脚顿在虚空。她若有所感,看着手掌被割出的伤口,闭上眼坐了下来,放任碎片像暴风雪一样将自己吞没。 彩色的雪。 在无声无息中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最本真的模样。 …… …… 崇文帝十五年,冬日,大雪。 顾让踩过厚厚的雪地。 顾敛病倒了,她要去太医院取药。 雪是新的,脚踩上去的感觉非常柔软,但并不美好。不会发出沙沙的动听声响,而是悄无声息地往下陷,雪花被人体的温度融化成水,沁进布鞋里,夹着棉絮的高袜会迅速变得冰冷。 抬脚的时候,寒风一吹,雪水就凝固成冰,贴肤的袜子硬得像冰块一样,拽着人的脚往下坠,下一次落脚的时候,腿会陷得更深。 这条路一向没人清理。 顾让匀速穿过这条无人问津的宫道,雪地上两个脚印之间的间距几乎是一样的。 忽然,她顿了一下。 脚底的触感变了,不是松软的雪,像是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