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存面前,礼法便显得不那么要紧了。而一旦性命之忧稍解,一切似乎又有不同。 在一个静谧祥和的山村里,与未婚夫的兄长同宿一室……即便一路上早已无奈打破了许多禁忌,孟如意也无法就此安然入眠。 “这里应当是安全的。”裴宵见她似面有难色,不由解释道:“只是出门在外,变数太大,防人之心不可无。” 孟如意十分理解,亦赞同他的做法,闻言点头应是。 可脚底下却像生了根。片刻后,仰头看了看天,斟酌说道:“今晚月色甚好,我还不困,想吹吹风赏赏月。” 裴宵看她闪避的眼神,话语中也不甚坚定,自然知她在避讳什么。 “你进屋去吧,好好睡一觉,我不进去,就在这里。” 孟如意又怎么能答应呢。 这一路,可以说都是在他的背上过来的,除了吃睡皆在野外之外,其他其实并没有遭什么罪。 反倒是他,背上负着伤还要背她赶路,打猎、做饭、对抗时不时蹿出来的野物,事事劳心费力,最是需要休息才对。 她不进去,裴宵也岿然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孟如意还是败下阵来。 两人到底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里头甚是宽敞,若从中间隔开来,便可以说是两个房间。孟如意心下稍安。 两侧虽格局相同,因着一边是水红色的床铺,很自然能区分开是为谁准备的。孟如意走向属于她的竹床,只道一句“夜安”,便和衣敛被,背对着裴宵躺了下来。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共处的观感与此前天为被地为庐的境况下截然不同。唯有尽快入眠,方能摒弃掉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越这样想着,反而越发精神了,因不知裴宵此刻在做什么,她也不敢动,只憋得想哭。 裴宵看着她进得屋后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置可否地望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眼,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十数日奔波,他确也有些乏了,既已如此,便也和衣躺下。 不同于孟如意的坐卧不安,裴宵几乎刚合眼就入了梦乡。 …… “阿九,派去安坊渡口的人还没回来吗?” 看见眼前景象的一瞬,裴宵就知道,那些令他困扰至极的梦又来了。 在梦境里,他一直是作为看客而存在,大脑无比清醒,可心脏和感官却不受控制。 就如同眼下,他冷眼看着另一个自己在一处陌生的院落里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之极,只觉不可思议。 自小受到的教导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这样践行的,过去无论遇到再糟的境况,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显出这副做派。 裴宵不明缘由。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仿佛能感受到不远处的另一个自己心中的惶惶不安。 那是一种心脏被紧紧捏住,呼吸不畅的感觉。 “还没有。”阿九看起来也十分丧气,躬身应答。 “那边怎么样?”他又问。 阿九闻言,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而是犹疑着问他:“侯爷,若不然……您亲自过去看看呢?” 那人仿佛窒了一瞬,片刻后道:“不了。若没有消息回来,就再派个人过去看看。” 阿九应是,转身去安排,刚走出丈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叹:“不必叫人了,我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