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这一天,太阳在厚厚的云层上时隐时现,兰平一半都沐浴在暖阳之下,半边橘红半边萧索。 此时正是午时,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在乱世之中,这里倒是一幅太平景象。 在小西院里闷了一个多月的李时意在梅姑的陪同下终于出门了。 她如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了,只要不用力牵扯,便不觉得疼,寻常举止毫无影响。也不需要天天喝汤药了,连伤处也不必天天换药了。 出得门去,她只觉得眼中都明亮了许多。 此时的兰平,和几个月的兵荒马乱颇为不同,一片祥和。街头的腊梅花开了,一阵风吹来,馥郁芬芳。 李时意让梅姑去摘几枝来,自己则去了斜对面的旧居里,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去。 傍晚的时候,忽然起了风。 梅姑连忙去关窗,瞧了一眼天色,道:“要下雨了,这一下雨啊,就更冷了,姑娘,我给你再加一床被子吧。” 李时意闻言,从小火炉边抬起头来,笑道:“梅姑,再加就压死人了。”都已经三床了,盖上后她都翻不了身了。 “那你晚上睡着冷不冷?”梅姑唯恐她不舒服。 她是土生土长的兰平人,若不是李时意和沈淮襄,兰平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即便是白白要她过来伺候,她也是愿意的,何况沈淮襄给了银钱。 “不冷的。” 李时意侧耳听着窗外的风声,再看看有些昏暗的屋子,忽然生出一种无聊之感来,想了想,问道:“梅姑,天儿冷的时候,你们在家都做什么呀?” 农家少有闲日,但是极冷的时候却是不动的。 梅姑瑟缩着走到火炉旁坐下,应道:“也不做什么,通常都是做些针线,把平时没时间补的衣服缝补了,再给孩子煨几个红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闲话什么的,家中若是宽裕些,吃个汤锅就更美了。” 这种景象李时意倒是没经历过,但是大雪天的时候,李知闻也会陪着他们,一家人闲坐着,写写字绣绣花,也是很美好的。 只是江山依旧,人事全非。 李时意心中难过,有意解脱,便道:“空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我们也寻几个红薯来煨着吃可好?” “行啊,外头风大,姑娘你坐着,我去去就回。”梅姑说着,片刻不等,带上门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就提着一个竹篮回来了。 以为不过是拿几个红薯的李时意伸头一看,顿时笑了,“梅姑,你当是喂猪呢?这么多。” 竹篮了仅仅是红薯就有十几个,除了红薯外,还有金桔、秋月梨、大饼等,满满一篮子。 梅姑嘿嘿一笑,“冬日无聊,姑娘可以大可慢慢吃。” 李时意哭笑不得,“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吃得了的,你得多吃些,公子都离开好些日子了,等他回来,定是不想看到你还病着的样子的。”梅姑说着,架势铁架子,把东西都放了上去。 十五天了。 如她所料,他没在十日之内回来。 李时意微微恍神,忽然看见梅姑把秋月梨都放上去了,顿时大惊,“梅姑,你在做什么呢?” “姑娘别慌,这烤着也很好吃的。” 这种吃法李时意闻所未闻,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 红薯还没熟,屋顶上就响起了一连串“叮铃铃”的声音。